哥林多前書十二章三十一節，十三章一至八節，十三節，十四章一節，八章一節下。
本篇信息我們要來看一個重要的項目，就是愛。愛是我們最熟識的一個辭，但恐怕也是我們最忽略的一件事。
哥林多前書對付說方言的問題，對付知識和恩賜。保羅在一章對哥林多的信徒說，『因為你們在基督裏，在一切的發表和知識上，樣樣都得以富足，…以致你們在恩賜上一無所缺。』（5，7。）哥林多信徒在知識、恩賜上太豐富了，一無所缺，以致產生了難處；他們知識豐富，恩賜也很好，但他們中間卻很紊亂。照著新約的記載，哥林多召會是最紊亂的一個召會；沒有一個地方召會，像哥林多召會那樣紊亂。
哥林多召會不只紊亂，也最為有罪，甚至連偶像的事都不清楚。實在很奇特，他們知識彀，恩賜也多，卻是又紊亂又有罪，並且和偶像有牽連。這無疑給我們看見，知識不是生命，恩賜也不是生命。在林前一章末了，使徒保羅說，『但你們得在基督耶穌裏，是出於神，這基督成了從神給我們的智慧：公義、聖別和救贖。』（30。）神使基督成為我們的智慧：公義、聖別和救贖；神沒有使基督成為我們的知識、口才和恩賜。
這樣說可能會讓有些人聽了不舒服，因為在基督徒中，屬靈的知識、口才和恩賜是非常受重視的。若有人能站起來講幾句漂亮的話，引經據典，說故事，講比喻，講得頭頭是道，讓人聽得津津有味，那就是頭一等的傳道人。事實上，從來沒有一個名傳道，說話結巴不流利，聲音不宏亮。只要他在人群中站起來講話，聲音宏亮，口齒清楚，辭句順暢，像音樂一樣動聽，定規受歡迎。同時，他無須會講太多篇道，只要能講三、五十篇，就可以到處開奮興會，到處受歡迎了。
然而，我們要看見，就是這樣的名傳道害了召會；因為沒有一個名傳道不自立小派別。幾乎每一個名傳道，都有自己的小派別。只要是名傳道，受人歡迎，就會自成一派。在西方如此，在東方更是不得了。我們年長一點的，從年幼就作了基督徒，我們看基督教，整整看了半世紀多。這半世紀以來，在中國人中，沒有一個名傳道不自成一派的，並且沒有兩個名傳道能在一起合作。雖然表面上都講得冠冕堂皇，聲稱在基督裏是合一的，同信一主，同歸一宗，都是主僕；但事實上這些人不能真正合作，並且背地裏還彼此妒忌。
我們要看見，口才、知識、恩賜是害人的。保羅在哥林多前書裏，雖然沒有用毒蛇、猛獸這些字眼形容那些人，但是你讀整卷書，會發現保羅對這些非常有戒心。所以他告訴哥林多人，他們的口才、知識都全備，沒有不及人的，但保羅要把極超越的路指示他們；沒有一條路比這條路更超越，這條路就是愛。（十二31～十三3。）
哥林多人要知識、口才、恩賜，但他們一點也不屬靈；保羅甚至稱他們為屬肉的。（三1。）今天同樣有很多人，只在意外面恩賜的表顯，卻不注重內住的靈。不僅如此，有些靈恩派基督徒所謂的方言，其實不是道地的真方言。巴蘭的驢那一天開口說人話，纔是道地的方言，是真方言。（民二二28～30。）但即使有人會講真方言，保羅還是說，這樣的人不過是鳴的鑼、響的鈸，沒有生命。（林前十三1。）
在召會聚會中，有的人講話好聽，卻是鳴鑼響鈸；有的人結結巴巴，卻是生命的出口。你要那一種？許多人都想要鳴鑼響鈸，不要結結巴巴；但保羅說，在召會中造成困擾的，就是那些無生命的恩賜，那些鳴的鑼、響的鈸。哥林多人最欣賞恩賜，保羅來了，他們覺得不錯；亞波羅來了，他們說不錯；彼得來了，他們也說不錯。這三個人，對上三種人的口味。因此，有的人說，我是屬保羅的；有的人說，我是屬亞波羅的；也有人說，我是屬磯法（彼得）的。（一12。）於是哥林多召會就產生派別、分爭、結黨。
他們在恩賜上一無所缺，（7，）但他們一點也不屬靈，反而天然口味相當重。一有口味的偏好和欣賞，非結黨分派不可；好比四川口味是越辣越好，北京口味是越淡越好。我們在召會中事奉，對屬靈的口味應當糊塗，辣也喫不出，香也聞不出，喫飽纔算數。我們都得靠主的恩典，聚會不挑口味，只要簡單的喫。當弟兄姊妹起來作見證，釋放話語，我們不要挑口味，有偏好，乃要單純的接受基督，得生命的供應。
保羅說，『愛是永不敗落；但申言終必歸於無用，方言終必停止，知識也終必歸於無用。』（十三8。）惟有愛是永恆的，能存到永遠，因為愛是出於生命。這就是為甚麼保羅說，『我若能說人和天使的方言，卻沒有愛，我就成了鳴的鑼、響的鈸。我若有申言的恩賜，也明白一切的奧祕，和一切的知識，並有全備的信，以致能彀移山，卻沒有愛，我就算不得甚麼。我若將我一切所有的變賣為食物分給人喫，又捨己身叫我可以誇口，卻沒有愛，仍然與我無益。』（1～3。）在主的恢復裏，我們必須相愛。林前十三章的愛就是生命，生命的表現就是愛。
以弗所書中有兩個辭，一個是『在愛裏』，（一4，三17，四2，15，16，五2，）一個是『在靈裏』；（二22，三5，五18，六18；）這是一件事的兩面，在裏面的是靈，顯出來的是愛。另有一個辭是『在基督裏』；（一3～4，10，12，四32；）你若不在靈裏，就無法在基督裏，就不能在愛裏。靈是基督的實際，愛是靈的表現。這些都是我們的試金石；我們是否在靈裏，要看我們是否在愛裏。若是在愛裏，就是出乎主，就是在靈裏，就是純潔的愛。這愛乃是靈的表現，而靈是基督的實際。你若是在愛裏，就是在靈裏，不是在知識、恩賜裏。在愛裏，生命是豐富、興旺的。
保羅說，『知識是叫人自高自大，惟有愛建造人。』（林前八1。）知識多就自大，惟有愛能建造人，造就人；愛能建造召會，能建造自己。沒有愛就是鳴鑼響鈸，沒有生命，對召會也沒有益處；越沒有愛，就越破壞召會。請記得，那破壞建造的，不是打牌、看電影的人，乃是能講道、能作工、有知識、有恩賜，卻沒有愛的人。
為著某處召會的負責弟兄，我和幾位同工一直在主面前仰望，也一直在交通尋求。我們覺得，應該讓五位中年弟兄和二位年長弟兄，綁在一起共同負責。或許這七位弟兄平常沒有配搭在一起，但現在既要一同負責，就非得綁在一起不可。綁到一個地步，大家只得相愛。他們都應當向主說，『主，賜給我愛，讓我能愛。我與我的弟兄們，要彼此相愛。千錯萬錯，主你不會錯，是你把我們綁在一起，又擺在這裏。感謝讚美主，我們都生在你的家裏，也都看見了異象，所以我們絕不逃避。』因此，這幾位弟兄都該『繳械』，一同相愛。無論願不願意，一綁在一起，愛就充滿了。
我很欣賞中國的老式婚姻。我在美國住了幾十年，覺得新式婚姻問題很多。新式婚姻的選擇太厲害，太自由；男孩不聽父母的，女孩也不聽父母的，兩人自己看對眼，情投意合就結婚。按美國的統計，這種自由的新式婚姻中，離婚、分居的比例相當高。這種婚姻失敗的原因，就是因為太自由，完全憑自己選擇。中國老式婚姻，不管男女雙方是否相愛，就直接把兩人綁在一起。雖然這好像是強逼，但能長相廝守的比例反而比較高。
我小時候在家鄉，每次有人結婚，都會看見四個大字：『天作之合。』明明是父母之命，卻說天作之合。男女雙方都認定天命如此，就娶罷，就嫁罷。不必旁人或牧師來問，到底愛不愛對方，雙方都認定天命如此，天會來祝福。這種中國老式的婚姻，是沒有選擇，完全聽天由命，結果反而是天作之合，平安無事。人如果要選擇，選了一個好的，過幾個月又看到更好的，再過幾年又看到更好的，這怎麼作決定？況且誰有把握，靠自己的眼光能選到最好的。可能你選了一個人相貌堂堂，結果心術不正，你就喫虧了。所以，若是一開頭就把選擇的門關了，一切都是天命如此，結果就是天作之合，知足常樂，平安無事。倪弟兄曾說到，青年人在訂婚前，要把眼睛睜大，透徹觀察；等到訂婚、結婚之後，就要閉起眼睛，裝聾作瞎。然而，我要進一步說，青年人連物色對象時，都該裝聾作瞎比較好。
科學時代的年輕人，可能不相信我的話，認為我頭腦太老舊，完全不合時代潮流。然而，我有五十年的觀察和經歷，在中國北方、南方、臺灣、美國，都看得很多。特別在召會中，我看見那些選擇對象時很有主見的人，結果不一定好。我在美國這二十年來，最少看過五百對夫婦結婚，我看得很清楚，誰選得厲害，結果反而不好。簡簡單單的人，反而大部分都很好。我說得簡單，意思是不憑自己選擇，肯把這事交在神手裏，說，『主阿，我是你所造的，我的前途在你手裏。誰是好的對象、合式的對象，你知道，我不知道。』
我用婚姻作比喻，說到某處召會負責弟兄的更動，就是根據這原則。過去我從不作這種事，但現在我要這七位弟兄，牢牢的綁在一起，彼此相愛。這個『要』不是命令，但他們若『要』，就會開始彼此喜歡。只要他們肯接受這更動，眾人綁在一起事奉，愛就隨之而來。要相愛，不要選擇；選擇會開後門，讓仇敵進來作工。盼望這七位弟兄把自己交在主手裏，忘記已過的歷史，簡單的配搭在一起，彼此相愛。如果他們肯這樣作，就蒙恩了。
『忘記』非常合乎聖經的原則；第一，神饒恕了我們的罪，就忘記了我們的罪，（來八12，）所以我們也當彼此饒恕。（弗四32，西三13。）在聖經裏，饒恕就是忘記。真的忘記，纔是真的赦免。
第二，保羅告訴我們：『我只有一件事，就是忘記背後，努力面前的。』（腓三13。）將來我們進到新天新地，只會記得怎樣悔改，怎樣得救，怎樣享受主，怎樣和弟兄姊妹有交通，那些恨惡、嫉妒、分爭，統統都不記得。那時好事都記得清楚，壞事都沒記憶了。所以，我們今天就應當活在新天新地裏，如林後五章十七節所說的：『若有人在基督裏，他就是新造；舊事已過，看哪，都變成新的了。』我們忘記背後的，忘記昨天的，就彼此相愛了。
人若不在愛裏，又說自己在靈裏，那是唱戲，是表演。必須在愛裏，纔是真正在靈裏；而在靈裏，就是在基督裏。盼望無論在何處，弟兄們既一同配搭服事，就必須相愛。愛是不計算人的惡，不計算人的短處，忘記壞事，忘記已往。若是這樣，召會就得祝福，就滿有生命，就得享主的同在；你得益處，別人也得益處。
問：召會是否應當注意兒童工作？感覺一直缺乏合用的兒童教材。
答：兒童聚會在各處召會中，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服事。然而，我們還得承認，各地作得並不彀。盼望各地負責弟兄們能注意這一面，盡力把青年弟兄姊妹帶進來服事兒童。豫備教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有時我們寫出來的東西不一定得體；有時雖然寫得不錯，但分量顯然不彀多。各地教導兒童的人，需要在主面前多多禱告，千萬不要採用基督教主日學的教材，給兒童太多對聖經的先期知識，那對兒童是有害無益的。
希望各地召會能注意兒童工作，這項工作實在值得作，應當作。若是兒童、小學、初中、高中，都能作得好，整個青年工作就有良好的基礎。從兒童著手，時間過得很快，一轉眼就過了十年。今年七歲的孩子，十年後就十七歲了。今年十歲的孩子，十年後就二十歲了。十七歲、二十歲的青年人，在召會中是很有用處的。這比到街上拉人來聽福音，更有功效。
關於召會的配搭，雖然一面說有麻煩，有苦頭，但真實的配搭其實是很甜美的。關鍵在於怎麼配搭。我們到了臺灣以後，一九四九年八月一日，職事的工作在臺北正式開工，一面盡力幫助臺北召會，一面幫助建立臺灣各地召會。我們一開頭，在配搭上就絕對避免以下四件事：第一，避免意見。相信那時參加事奉聚會、長老聚會的弟兄們都記得，開頭時，我非常透切的對大家說，在召會的治理和工作的配搭上，最該避免的就是意見。眾人必須沒有意見。
第二，避免動肉體，或者說動血氣；血氣在配搭裏絕對動不得。身為一個長老或同工，無論如何，都必須避免並棄絕血氣。第三，避免辯論，絕不辯論。第四，避免分爭。那時我在帶領，實在是靠主恩典，在這幾點上盡力作到沒有意見，不動血氣，沒有辯論，也沒有分爭。所以主在整個臺灣的見證，無論召會的治理，工作的配搭，從開頭就立定一個良好的基礎。
一切事都在於頭一步；頭一步對了，後面就很容易。要是頭一步錯了，以後要改就非常難。若是剛纔所說的這七位弟兄，明白了他們的責任，大家願意綁在一起，他們最需要防備的，就是頭一次動血氣。絕不可有頭一次的動血氣；他們無論如何都要靠主恩典，避免頭一次動血氣。根基要立好。我在各處盡職，發覺好多地方召會長老一同負責，同工一同配搭，根基立錯了，因為他們立了一個爭吵、鬧意見、動血氣的根基。若是這樣，召會就很難往前。
我在主面前經過多方的仰望，深感主要我們放棄從前的那一套，重新再立一個新的基礎。我們在前面所題那處召會負責弟兄的變動是特別的，但若各處都效法，就變作死的規條。我從深處盼望一件事，就是弟兄們在各地，應當在你們的責任和配搭上，重新有一個起頭。
在配搭上重新起頭時，一切要待人以誠，不要應付、動血氣、鬧意見。同時，在配搭裏最美麗的一件事，就是彼此相愛。大家要實實在在彼此相愛，而且那個愛不是情感的、興奮的、膚淺的、肉體的、分門結黨的，乃是在基督裏，在靈裏的。
盼望今後各地都有一個基本的、清楚的、乾淨的、清潔的基礎。立一個好的基礎，比甚麼都有價值。你到各地去得著一千人、一萬人，都不比這個基礎寶貝。新的一代要切切記牢這話，在配搭上絕不立混雜的基礎，一定要立非常清潔、扎實的基礎，沒有意見，沒有手腕，沒有應付，沒有血氣，沒有分爭。基礎一打穩，正派的人都要到你們那地聚會。基礎打得不像樣，只有不像樣的人會去。物以類聚，甚麼樣的人就找甚麼樣的地方聚會。所以我們必須立下單純的、清潔的、正派的、高尚的基礎，這樣纔能得著有分量、正派的人。
我們感謝主，在這個正當的基礎上，主實在帶進一些正派的人。在這個基礎上，凡是不正派的人都無法留下，因為一留下就完全被暴露。在這個沒有攙雜的地方，肉體發不出來，要動血氣沒人響應，要玩手法又沒有財利。因此來到這條道路上的，都是要真理、要生命的。你越有真理，越有生命，基礎打得越好，進來的人就越有分量。
一九七九年十月二十六日講於菲律賓馬尼拉
原刊於一九八一年一月『話語職事』第十三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