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羅在得救前，熱心事奉神，也出代價追求，比他本族許多同歲的人更有長進。（加一14。）他不是不信神、不敬畏神，相反的，他滿心信神，為神大發熱心。然而，他所有、所作的一切，都是從猶太教的教訓和道理而來，一點沒有異象，沒有啟示。他曾在迦瑪列腳前，按著猶太教最嚴緊的律法受教，（徒二二3，）但是，他對神的旨意卻沒有認識。他不過是受到猶太教的帶領和影響，對神有一般的觀念，但在靈裏卻沒有異象，沒有屬靈的看見。他的存心可以說是好的，但他所作的卻是抵擋神的。
那一天，當掃羅（保羅得救前的名字）往大馬色的路上去時，有光從天上四面照著他，（九3，）又有聲音對他說，『掃羅，掃羅，你為甚麼逼迫我？你踢犁棒是難的。』（二六14。）掃羅以為自己是在事奉神，殊不知他是在踢犁棒。同樣的，我們也可能以為自己是在服事主，但實際上我們是在踢犁棒，我們屬靈情形與主是敵對的。我們都以為無神論的人是抵擋主的人，殊不知在召會中事奉的人也可能是抵擋主的人，並且這個可能性還很大。你若告訴掃羅，他是用腳踢犁棒，他絕不會承認，因為他乃是全心全意事奉主。
甚麼叫作踢犁棒？古時候，用來套牲畜的犁上有刺棒，用以制伏、驅使牲畜。有時候牲畜會亂踢，反抗主人，這時犁棒就會刺痛牲畜，將其制伏。掃羅就是這樣。他說他從母腹裏就被分別，要來事奉神。（加一15。）但是當司提反殉道時，掃羅也在那裏贊同。（徒七59～60。）他還進一步的逼迫、捉拿、捆綁基督徒。（九1～2。）那時，掃羅就像一匹野馬，照自己的意志事奉。他所走的路乃是用腳踢犁棒，反抗主的約束和駕御。
一個人可能真誠事奉，但他所作的卻是在踢犁棒。許多時候，我們是誠心事奉主，一點沒有假意，就像掃羅一樣，沒有貪圖，為祖宗的傳統格外熱心，但我們真實的情形卻可能是在踢犁棒。一個人用腳踢犁棒，不一定是去犯罪、愛世界，往往可能是在那裏真誠的事奉。表面上是在事奉，其實是在踢犁棒。我們都需要看見並認識這事。
我們該如何事奉，纔不至於是踢犁棒？我們必須有異象。掃羅原初事奉的時候，沒有異象。他受宗教傳統的影響，根據正統的教訓來事奉，但他沒有異象。後來保羅對亞基帕王見證說，『我故此沒有違背那從天上來的異象。』（二六19。）保羅之所以丟棄猶太教，觸犯猶太人，就是因為他看見了從天上來的異象，他沒有違背那異象，並受那異象的支配。可以說，照著宗教、傳統、形式的事奉，都是在踢犁棒。我們的眼睛若被開啟，就會看見，今天在基督教裏，許多事奉都是在踢犁棒。在羅馬教、希臘正教、更正教、以及其他自由團體裏，許多的事奉因為缺少啟示，都是在踢犁棒。表面看是事奉主，事實上乃是踢犁棒。為甚麼會這樣？就是因為沒有異象，缺少屬靈的看見。
我們不能照著基督教裏一般的道理、傳統和形式來事奉，因為這不是主所要的。一個真事奉的人要蒙拯救脫離踢犁棒，必須裏面有異象，有屬靈的看見。這個異象乃是多方的，首要的乃是看見真實的事奉就是流露基督，要讓基督從我們裏面流露出來。我們必須看見，不論是傳福音，或是在召會中配搭服事，內容應該是基督。如果我們帶領弟兄姊妹配搭服事，卻沒有基督的成分，那不過是在虛空裏。
在舊約，會幕裏面有約櫃，約櫃乃是會幕的內容。神與人相會，與人接觸，對人說話，都是在約櫃那裏。（出二五22。）約櫃乃是豫表基督。在正常的情形裏，約櫃放在帳幕的至聖所裏，是帳幕的中心。帳幕是外面的彰顯，約櫃是裏面的內容。這就是正常的情形，有表有裏，有外在有內容。然而有一天，以色列人的情形不正常、失敗、荒涼，就使得約櫃被擄。（撒上四1～11。）從那時起，約櫃和帳幕就分開了。以色列人只有外面的帳幕，沒有裏面的約櫃。
當時只有大衛懂得神的心，不注重外表的會幕，而注重內裏的約櫃。大衛和大體的以色列人不同。成千成萬的以色列人都到基遍的會幕那裏獻祭，大衛卻看重約櫃，把約櫃接來，安置在大衛城裏。當大衛把約櫃接來的時候，他甚至在耶和華面前踴躍跳舞。（撒下六12～16。）
在詩篇一百三十二篇三至五節，大衛向神許願說，『我必不進我的帳幕，也不上我的床榻；我不容我的眼睛睡覺，也不容我的眼皮打盹；直等我為耶和華尋得所在，為雅各的大能者尋得居所。』大衛之所以有這樣的心願，乃是因為當時神的約櫃沒有居所。這說出神在地上沒有居所。六至八節說，『看哪，我們聽說約櫃在以法他，我們在雅珥的田野尋見了。我們要進祂的居所，在祂腳凳前下拜。耶和華阿，求你興起，和你有能力的約櫃同入你安息之所。』大衛為約櫃擔心，要為約櫃尋得安息之所。因此他定意要為神建造聖殿，但神沒有讓他完成這事，乃由所羅門建造聖殿。（撒下七1～13，代上十七1～12。）
當所羅門登基時，由於沒有異象，前往基遍的會幕去獻祭。那裏有一座銅壇，所羅門和以色列人都在壇前求問，所羅門還在壇上獻一千燔祭牲。（代下一3～6。）當夜，神向所羅門顯現，對他說，『我當賜給你甚麼？你可以求。』（7。）所羅門向神求智慧，神就給所羅門智慧。所羅門得著了智慧，於是就回耶路撒冷，站在耶和華的約櫃前，獻燔祭和平安祭。（13，王上三15。）他沒有遇見神的時候，只有一個普通的眼光，要按著外表事奉神，所以就到基遍的會幕那裏獻祭。等到他得著智慧，有了神的啟示，立刻回到耶路撒冷，在約櫃那裏獻祭。從那時候起，聖經不再題所羅門和會幕的關係，只題所羅門和約櫃的事。
在正常的時候，帳幕裏面有約櫃；等到以色列人墮落、荒涼，約櫃與帳幕就分開了。帳幕在基遍，約櫃卻在另一處。以色列人空有帳幕，卻沒有約櫃。這時候，事奉的人必須有異象，有屬靈的看見，懂得神所看重的乃是約櫃。約櫃豫表基督自己，帳幕豫表召會。當情形正常時，基督與召會二者就是一；基督作裏面的內容，召會作外面的彰顯。若是基督和召會分開，就表示情形不正常；可能作外表的召會還在，作內容的基督卻不在了。我們不要以為我們的事奉合乎聖經，立場正確，彼此配搭和諧，就足彀了；我們的事奉必須有基督作內容。我們的事奉若缺少作內容的基督，就像只有帳幕而沒有約櫃，乃是空洞的。
我們在各地召會中所作的，可能合乎聖經，都是對的，實際上卻沒有約櫃，沒有基督。也許我們的事奉很熱心，很殷勤，也很順服，但即使是最對、最好的，也不過是帳幕而已。我們該注重的，乃是裏面是否有基督的成分。就著外表來說，我們脫離人的組織，照著聖經所啟示的安排長老並設立執事等，弟兄姊妹也接受安排，順服帶領，這些看起來都很好；但我們必須繼續追問：這裏面基督作內容有多少？
舊約的豫表並不僅僅是空洞的圖畫，乃是描繪新約中的事實。到了新約，舊約的豫表都成了實際。舊約以色列人空有帳幕而沒有約櫃的情形，乃是給我們看見，我們很可能外表是對的，裏面卻沒有基督作內容。從外表看，我們實在是恢復到召會原初的光景，但裏面很可能仍然缺少基督作內容。
我們的事奉怎樣纔有基督作內容？首先，我們必須看見基督是我們的生命。神在我們裏面作工，目的是要使基督與我們調和，使基督的成分在我們裏面加多。因此，基督調在我們裏面有多少，基督的成分在我們裏面有多少，基督的流露就有多少。比方，有弟兄姊妹為福音發熱心，不僅邀請人來聽福音，也陪同人參加聚會。然而，人在那裏若感覺不到有多少基督的成分，就表示這樣的熱切不過是人天然的熱切，還不是基督的流露。
再比方，有的聖徒很殷勤，為人正派，處事大方，看事情的眼光也很透徹，幾乎是無可指摘的，但你仍可以感覺在他身上若有所缺，他裏面的基督不彀。有的人站講臺釋放信息，可能很動聽，也能感動人，但不一定叫人摸著基督的成分。相反的，有些弟兄口才遲鈍，話語也不流利，好像一點也不能打動人的情感，但就在他講過信息之後，聽眾裏面覺得，有一個東西摸著他們的深處。這就是基督流露出來，進到聽的人裏面。
有的弟兄姊妹向你表示愛和關心，但你覺得他們的愛和關心裏沒有甚麼屬靈分量。我常與弟兄姊妹來往，覺得有些人實在很好，既謙卑，又溫順，但他們裏面缺少基督。不過，有的弟兄姊妹就不一樣，跟他們接觸時，就覺得他們裏面是有分量、有重量的。這個分量和重量，乃是基督的成分作到他們裏面。有些聖徒的服事表面看實在是好，但裏面卻缺少基督。比方，有的人作整潔作得滿身大汗，但裏面卻缺少基督。同樣的，一個人可能治理召會、配搭事奉、服事聖徒，他所作的完全合乎聖經，但可能只有外面的帳幕，沒有裏面的約櫃。
這不在於人的勸勉或幫助，乃需要神的憐憫，需要基督調到我們裏面，並從我們裏面流露出來。這也不在於我們的立志，乃需要我們的眼睛被開啟，看見基督在我們裏面作生命，看見我們已與基督同釘十字架，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們，乃是基督在我們裏面活著。（加二20。）我們要讓基督更多調到我們裏面，讓祂一再、多方的將祂自己組織到我們裏面，從我們裏面流露出來；如此，我們纔有真實的事奉。
事奉乃在於啟示。沒有啟示，我們的事奉就沒有價值。要得著啟示，一面是神給，另一面是我們尋求。因此，啟示雖然是神給的，但我們也有我們的責任。第一，我們必須求。正如保羅為召會祈求，要聖徒能得著智慧和啟示的靈，（弗一17，）我們也必須求。要『求』必須先感覺缺乏。有的人不覺得有需要，因為他們常是自滿自足。乃要等到他們感覺缺乏，纔會有所求。
第二，我們必須除去遮蔽。雖然太陽普照天下，但人若受到遮蔽，光就不能照射在他身上。同樣的，今天神已經光照，神已經啟示，你我之所以沒有看見，是因為受了遮蔽。你我要看見，就必須肯除去遮蔽。甚麼是遮蔽？比方，你裏面感覺神要你放下，或除去祂所不喜悅的東西。這時你必須順服，你若不順服，馬上就有了遮蔽。有的人一直看別人的錯，這也叫他有遮蔽。還有的人聽道是為別人聽，藉此批評、定罪別人，這樣的人一定沒有光。所有一直看見別人錯的人，他自己一定是在黑暗之中。正如一個人晚上在房間裏，房間若明亮，外面的東西就看不清楚；房間若黑暗，外面的東西就看得清楚。所以那些專會批評人，定罪人，對別人的光景看得很清楚，對自己的情形卻一無所知的，乃是在黑暗裏的人。這樣的人是受了遮蔽而沒有光。
在宇宙中，沒有一件事物不能成為我們的遮蔽；任何事物都可能成為我們的遮蔽。有一次，倪弟兄與和受恩教士在花園裏散步，後來兩個人都覺得累了，就拿兩把椅子，坐在樹下。和教士說，『天上有一顆美麗的星星，但我不能看見，因為有一片樹葉阻擋著。倪弟兄，如果這時有人教我看星星的各種方法，這些方法即使都很不錯，但我仍然不能看見，因為我的立場、地位不對。』這例子給我們看見，一片小葉子能彀阻擋大星光。許多時候我們不能看見光，乃是因為受了攔阻和遮蔽。也許是我們的立場不對，也許是我們明白了卻不跟隨，也可能是我們知道了卻不順服。總而言之，可以遮蔽光的事情實在太多了。光是神主動賜給的，問題是在我們這邊，我們是否要光的照亮。我們的自義、自負、自傲，都是光的遮蔽。
請記得，我們需要更多的看見，因為我們的看見乃是一點一點的。我們的屬靈視力一次不能看太多。從前我們看見公會組織的不對，就脫離公會，站在召會合一的立場上一起聚會。過了好些時候，我們裏面又感覺不滿意，覺得若有所缺。因為我們沒有看見基督是我們的生命，要調在我們裏面。從前我們是脫離公會，今天我們必須脫離自己。僅僅在召會裏事奉不彀，還必須在基督裏。就像在舊約，僅僅在帳幕裏不彀，還必須碰著約櫃。我們中間許多弟兄姊妹都是脫離公會，轉到召會正確的立場上。但我們不只要脫公會，還必須脫自己，轉到基督裏。
求主開我們的眼睛，給我們看見何為真事奉。真事奉乃是神的兒子調在我們裏面，組織在我們裏面。我們之所以脫離公會，脫離人的組織，因為那些攔阻了基督。然而，我們的自己也是基督的攔阻，更應該脫離。在治理召會、傳福音等事上，我們都需要脫離己，而在基督裏。在基督裏就是與基督聯結，滿有基督的成分。盼望我們都能在主面前有真實的禱告，求主摸著我們的深處，好叫我們不僅脫離公會轉到召會，更能脫離自己轉到基督裏，實在的經歷基督，讓基督活在我們裏面，作我們的內容。盼望我們都看見這個異象。
講於一九五四年七月二十六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