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弗所書二章一至三節。
從本篇信息開始,我們要來看以弗所二章。一章是說到神賜給召會的福分,以及使徒為召會得啟示的禱告。二章是說到召會的產生與建造,其中也包含召會的性質、地位、所是與功用。雖然保羅的話到一章末了已達到最高峰,可以告一段落了;但是按照原文的文法,二章一節開頭的『而』字指明,一章末句還未寫完;因此,二章的開頭,乃是接在一章末了,一直到十節纔算結束,那是很長的一段話。這給我們看見,雖然照著保羅所說的事情來看,二章是另一個段落;但實在說來,他還在繼續說一章的事。
一章給我們看見,神在基督裏把我們這些人作到何等高超的地位,叫我們成為基督的身體,就是那在萬有中充滿萬有者的豐滿。(22~23。)這可說已達到極致,達到最高峰了。接著使徒又回頭說到我們這些作了基督身體的人,原來是甚麼光景。我們原來是處在一種低下的光景裏,竟然能成為基督的身體,而被那充滿萬有者所充滿,這是需要過程的;保羅在二章就給我們看見那過程。換句話說,二章整章就是解釋一章末了的那一高峰。
一章是從神的揀選說起,一直說到神把我們作到一個地步,成了基督的身體,就是那在萬有中充滿萬有者的豐滿。二章整章乃是解釋,說明我們這班人如何成了基督的身體。或許有人會問,召會是如何產生的?如何建造的?召會的性質是甚麼?其地位是甚麼?有甚麼功用?於是保羅就用整章來解答這些問題,給我們看見基督的身體—召會—的六方面。
首先,召會是從一班死在過犯並罪之中的人產生的。一節說,『而你們原是死在過犯並罪之中。』這句話與一章的末了相比,真有天壤之別。一章末了達到了高峰,說到召會是基督的身體,是那在萬有中充滿萬有者的豐滿。到二章就給我們看見,我們這些有分於基督身體,有分於召會的人,原來是死在過犯並罪之中的人。神乃是把這樣的一班人作到一個地步,成了基督的身體。所以保羅在這裏用了一個對比,一個陪襯,襯托出神在基督裏在我們身上所作的工作,是何等高超、榮耀。
這裏所說的死,乃是重在靈裏的死,但也不能說不包括身體的死。因為聖經給我們看見,一個人的死,是從靈裏先死,然後是身體的死,最終等到第二次的死來臨時,不信的人連魂也要死。人的靈、魂、體三部分,都與死有牽連;亞當在伊甸園喫了善惡知識樹的果子,死就在他裏面發動,首先叫他的靈死,然後身體死,最後就是魂死。雖然這裏重在靈死,但實際上乃是全人的死,不過是從靈開始。這意思是,一個罪人因著過犯和罪而落到死裏;他的靈先死了,雖然身體和魂還在,但最終他的靈、魂、體都要受死的痛苦。
過犯與罪的分別在於:過犯是輕的,罪是重的。過犯按其所作的事本身來說,可能不是壞事,但按其作為來說,乃是犯規。譬如,學校宿舍規定十一點熄燈,但有個學生用功讀書到十二點。讀書這件事是好的,但他讀過了時間,所以是個過犯,因他越過了那個限度。這也像賽跑場上的人雖然跑得好,卻跑到白線之外;跑到白線外就是犯規。罪不僅是作錯了事,並且所作的那件事是邪惡的。譬如,學生打老師、反抗學校這些事是惡的,這和讀書過了時間不同。罪是說那個性質是惡的,打老師、罵同學、偷東西、犯姦淫、殺人、違背父母等,不論是在限度之內,或在限度之外,其性質都是惡的。
有些人說,過犯是無意犯的錯,罪是有意作的惡。這樣說也未嘗不可,但我較為採信第一種解釋,過犯總是輕的,罪總是重的;過犯是所作過了限度,而罪所犯的事本身就是惡的;人存心作惡就是罪。過犯和罪包括我們在神面前所有的虧欠和罪過;因此我們就落到死裏,死也落到我們身上。
二節上半說,『那時,你們在其中行事為人,隨著這世界的世代。』這裏所說的『那時』是指甚麼時候?是指我們原先死在過犯並罪之中的時候。我們現今不是罪人,乃是召會、是聖徒;但我們原來是死在過犯並罪之中。當我們死在過犯並罪之中,我們的行事為人乃是隨著這世界的世代。『世界』這辭原文是kosmos,科斯莫斯,等於英文的system(系統),是指由許多世代所組成的撒但系統。自從人跟從撒但墮落以後,撒但就把世界的人、事、物編制成了一個系統,在其中統治並管轄人。世代,原文是aion,愛容,等於英文的age(時代),這字也有時髦的意思。因此,世代是指撒但系統的部分、片段、方面、以及現今時髦的表現;這些都為撒但所利用,篡奪並霸佔人,使人遠離神和神的定旨。
神當初造人的時候,定意要人在地上生養眾多、遍滿全地,(創一28,)好為著祂永遠的計畫產生材料。神的計畫是要得著許多的人都有祂的生命,作祂兒子的許多弟兄,使祂可以藉著這些兒子彰顯祂自己,叫祂的榮耀得著稱讚。人要遍滿全地,就需要生存、傳續,因此人生在世就有各樣的需要,包括衣、食、住、行、以及婚姻。在創世記三章以前,人被造之後,墮落以先,神就定規要人有食物喫、有婚姻;(二16,18;)這些並不是罪,也不是世界的事,乃是人在地上生存所必需的事。在三章以前沒有世界和世代,只有人、地、和與人生存有關的事。那時,這些事不是世界,乃是神經綸安排中所必需的。需要有地、有人,也需要人生存所必需的事,好叫神在人中間成功祂永遠的計畫。
然而,到了一個時候,撒但進來引誘人跟隨他墮落了。從那時起,撒但就把各種與人生存有關的事編制成為一個系統,把人轄制、霸佔在其中。今天,甚至連婚姻也成了撒但世界裏的一系。本來神是要人有婚姻,並給人食物喫,乃是為著人的生存和傳續。現在撒但把這一切都編制成系統,把人牢籠在其中。因此,撒但不僅把神創造的人敗壞了,也把人牢籠、統治、霸佔在他所編制的系統,就是世界裏。我們多數人可能只覺得自己是何等的敗壞,而不覺得自己在這世界裏是何等受撒但的霸佔和轄制。
每當人真要跟隨主的時候,他立即就發現,一切的世事、人情都是一個一個的系統,叫他不能自由。人要生存,就需要食、衣、住、行,也需要有婚姻,這些原是正常的;但現在都變成了系統,人要生存,就不得不在這系統中受撒但擺佈、轄制。譬如,單純以婚姻來說,這不是屬世界的事,因為創世記三章以前就有亞當和夏娃的婚配。婚姻乃是人生存、傳續所必需的事,是神命定的。然而撒但卻把婚姻編制成婚姻系統,不知有多少人被圈在其中,受其轄制而不自知。很多人結婚時不得自由,只能在那系統裏受撒但的統治,不能叫神得榮耀。人若照著神的旨意,單純的結婚,那就不是屬世界的事。但今天我們看見,婚姻乃是一個系統,把人轄制在其中;許多人只是為結婚而結婚,完全沒有顧到神的榮耀。
不僅如此,甚至父母與兒女的關係,也被撒但編制成系統。人孝敬父母以榮耀神,這是理所當然的;但人若不顧神的榮耀而孝敬父母,那就是落在撒但的系統裏受其轄制了。連我們受教育也是如此,人生在世應當有知識、受教育;但人若不顧神的榮耀,受教育也可能成了撒但轄制人的系統。穿衣服也是這樣,人墮落以後自覺羞恥,就需要衣服遮蓋。人若因著敬畏神而穿衣遮羞,這是必需的事。現在撒但也把穿衣編成一系,叫人只顧到穿衣打扮,不顧神的榮耀。總而言之,撒但在人墮落以後,就把人生各種事物都編成轄制人的系統,把人轄制在其中,叫人不顧神的旨意,不榮耀神。
現在我們知道,甚麼是『世界』;凡人生中任何事,只要是把人轄制了,叫人不顧神榮耀的,都是世界。那麼,甚麼不是世界?就是人為著事奉神遵行神的旨意,榮耀神,而為著生存所作必需的事。這些事雖是必需的,卻不轄制人,不叫人把神的榮耀丟在一邊;這些事可說是地上的事,卻不是世界的事。因此,婚姻可能是世界的事,也可能是地上的事。若是婚姻把人霸佔了,叫人不顧神的旨意,只顧到婚姻,這就是世界。若是婚姻顧到神,顧到神的榮耀,那就不是世界,乃是敬畏神的人在地上必需的事。我們所說的脫離世界,和佛教所說的脫離紅塵截然不同。我剛得救時不明白我們怎能脫離世界,後來我從神的話慢慢看見,人生存在地上必須作的是一回事,撒但所組織的系統又是另一回事。撒但詭詐的把地上人生的事編成系統,使人分辨不清,受其轄制;我們需要揭穿他的詭詐,暴露他藉著世界霸佔人的陰謀。
主耶穌說,人應當為神的國,撇下妻子、弟兄、父母、兒女,(路十八29,太十九29,)但聖經又說,當孝敬父母。(十五4,可七10,路十八20,弗六2。)這些話似乎彼此矛盾,但我們需要看見,主耶穌要我們撇下的,是世界裏的父母、妻子、兒女,是撒但編制系統裏的人、事、物;而另一面聖經又要人孝敬父母,因為這是人必須作的事。我們得救了,不是立刻被提;我們還是人的兒女,還該照著神的命定,盡人的本分。
當主耶穌來到地上時,祂是成肉體的神。雖然人是為著神造的,是盛裝祂的器皿,但這些器皿都被撒但的系統霸佔、轄制了。他用父母霸佔兒女,用兒女霸佔父母,用妻子霸佔丈夫,用丈夫霸佔妻子,使他們彼此霸佔。所以主耶穌在地上時,人只要妻子、丈夫、父母、兒女,卻不要成為肉體的神。主耶穌的意思是說,人若要祂這成為肉體的神,就必須脫離父母、兒女、丈夫、妻子這一切的霸佔;在人裏面不應當有撒但的系統。等到人從這些系統裏出來而只要主時,主就進一步說,人還需要在世上作人,人還有兒女、父母、妻子、丈夫,不能不顧他們。因此,在復活裏,聖靈就先帶領人經歷死而復活,然後再愛周遭的親人,但不受其轄制、霸佔。
『世界的世代』,表明世界這系統裏有許多的世代。不同的世紀、不同的朝代、以及不同的時期,都是世代,同屬一個系統,而那個系統分作不同的世代。每一個世代都有其時髦的表現。二百年前人的衣著有那世代的時髦,今天看就為古老了。今天人穿戴很時髦,但到五十年後,人又要視其為過時了。二十年前人結婚有一種的講究,今天又是另一種的講究,從前人結婚,坐花轎是時髦;今天人結婚,坐汽車是時髦。雖然世代有變遷,其原則仍是一樣,所有的世代都是世界的世代。因此,世代就是顯在我們眼前的時代,時代就是我們所看見的世界。從亞當墮落開始,世世代代交替,直到今天我們所身處的,就是現今的世代。人不可能愛整個世界,只能愛他所身處的那個世界的世代。
實際的說,世代就是時髦。人碰著世代,就是碰著世界,世代就是顯在人眼前的世界。羅馬十二章一節說到奉獻以後,二節接著說,『不要模倣這世代。』人無法模倣世界,只能模倣世代,就是模倣人所活在其中的那個世代。
以弗所二章二節中段:『順著空中掌權者的首領。』今天在空中有撒但的權勢,就是那些空中執政的、掌權的、有能的、主治的。他們都幫助撒但管治這黑暗的世界,撒但乃是他們的首領。當人死在過犯並罪之中的時候,人乃是順著空中掌權者的首領撒但。因此,人隨著這世界的世代,以及人順著空中掌權者的首領撒但,這二者是緊緊相連的;愛這世代的人,必定是順從撒但的人;愛時髦的人,必定是受撒但引誘的人。這空中掌權者的首領,就是那現今在悖逆之子裏面運行之靈的首領。(2下。)所有死在過犯並罪之中的人,都是有撒但在他們裏面運行的人。全世界的人都無法逃脫這個事實,就是人死在過犯並罪之中的時候,撒但的靈運行在人裏面,叫人在神面前成了悖逆之子。這裏不僅題起世界的問題,也題起撒但首領的問題。他是空中掌權者的首領,也是在人裏面運行的靈。可見撒但有他相當的地位和能力;他能在空中,也能在人裏面運行。
從三節開始,不再說『你們』,乃是說『我們』。『你們』是指以弗所的聖徒;『我們』是按原則指所有得救的聖徒,包括猶太和外邦所有信主的人,我們眾人原來都是悖逆之子,『在我們肉體的私慾裏,行事為人。』(3。)聖靈在這裏先題起世界的問題,再題起撒但的問題,又題起肉體的問題。我們的難處都在於這三個問題:世界、撒但和肉體。這三個問題所產生的結果,乃是叫人死在過犯並罪之中。因此,我們看見,三個難處產生的結果,就是罪和死。用比喻來說,世界是範圍、是舞臺,肉體是演員,撒但是導演;這三者合作演出一齣戲,就是罪,而罪帶給人的結局就是死。所以使徒受聖靈感動,用很簡單的話,把世界、撒但、肉體、罪和死,都說出來。
在三節保羅總結說,『在我們肉體的私慾裏,行事為人,行肉體和思念所意欲的。』這裏的『意欲』,意思就是:我們之所以願意作一件事,乃是我們意志裏的願望,是經過深思的,是我們意志所願意作的。這個動詞是從希臘文『意志』這辭延伸而來。當我們活在肉體的私慾裏,我們乃是行肉體和思念所意欲的事。肉體是指我們整個敗壞的人,思念是指我們敗壞的心思。我們全人裏面最重要的一部分,就是我們的心思。或者可以這樣說,肉體著重情慾的部分,思念著重思想的部分。當我們活在肉體裏,我們所作的事,都是我們的情慾和心思所喜愛的事,並且是透過我們的意志決定的。換句話說,肉體、思念和意欲這三者加起來,就代表整個墮落的人。當人活在肉體裏,他所作的一切,都是出自於他的肉體、情慾、思念和意志所決定的,都是他所喜所好的。
三節繼續說,『生來就是可怒的兒女。』我們的本性是可怒的兒女。我們在沒有得救的天性裏,該受神的忿怒,『和其餘的人一樣』,(3下,)就是和那些沒有得救的人一樣。
人墮落時,就落在世界、撒但、肉體這三個元素裏,而活在罪中。在這短短的三節經文裏,包含五件事,把人墮落以後真實的光景說了出來。我們要記住這五件事的次序。先是有世界,有一個舞臺;其次有導演,就是撒但;然後有演員,就是肉體。所演出的,就是人的肉體和人的思念所意欲的事,也就是過犯和罪。人類天天就是作這些事,其結局就是帶進死。死在人身上一直發生作用,將人置於死地。
不要以為這是小事,初信者需要一再的看見,人得救以前真實的光景。人生這臺戲是在世界裏唱的,並且人唱這臺戲是撒但穿著人來唱的。人在世界裏,撒但在人裏面,就扮演活在肉體和私慾裏的角色,也就是活在世界的世代裏的人;這樣的人,乃是出乎那空中掌權的首領。
在墮落裏的人乃是傀儡,隨著撒但活在戲臺上。人要怎樣演出他的人生,由不得自己,乃是受撒但的催逼、操縱。這是人得救以前真實的光景。但我們還需要指出,人可能只覺得在沒有得救時,自己有過犯、有罪惡,卻不知道其中的原因。原因就是人隨著這世界的世代,產生了他們所覺得的罪和過犯。初信的人需要聽這信息,這是更深入的把人裏面真實的光景透視出來,給他們看見這就是他們從前的真實光景;他們乃是在死裏。我們都應當看見這五件事。使徒保羅寫這話,是要我們這些已經蒙了救恩,成了基督身體的人,看見我們原初的光景。我們不可忘記,我們雖然蒙恩了,但這些光景在我們身上還沒有完全脫離。這是全本聖經描寫墮落之人光景最透徹的一段。永遠不要忘記這五個點。
講於一九五三年九月十六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