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信息我們要來看,基督的身體如何在愛裏把自己建造起來。(弗四16。)在基督的身體上,每一個肢體都是有功用的,而肢體顯出功用的條件,在於和身體中其他肢體有正確的聯絡。簡單的說,肢體的功用是在於聯絡。甚麼時候一個肢體單獨了,和別的肢體脫開了,這個肢體定規顯不出功用。所以,若要看我們在主面前的功用是否有問題,最準確的方法,就是用建造、聯絡來衡量。我們可以斷定的說,若是我們的功用有問題,定規是我們在建造上有問題,也就是我們在基督的身體裏,和眾肢體的聯絡有問題。
一個基督徒可以好像很屬靈,而沒有多少功用;好像有亮光,卻沒有多少功用;好像很花工夫在主面前禱告,但仍舊沒有多少功用。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聯絡和建造。屬靈、亮光和禱告,都需要用建造測量。一個人的屬靈到底正確不正確,端看他和聖徒的聯絡有多少。若是一個人看來好像很屬靈,卻又很孤獨,一直和別的弟兄姊妹聯不起來,他這個屬靈必定不正確。正確、正常的屬靈,定規叫人和眾聖徒聯得起來。可以說,沒有一件事要求我們屬靈,要求我們在主面前受對付,要求我們活在主面前,比和眾聖徒聯絡在一起這事更厲害。你沒有辦法逃避和眾聖徒聯絡、同被建造,而能真實的屬靈。
有的聖徒,個人很規矩的活在主面前,既敬虔,又敬畏主,一點越分的事都不作;但他只是一個人孤獨的活在主面前,和弟兄姊妹聯絡不起來。這好像很屬靈,但我要嚴肅的指出,這一個人從來沒有破碎過,他的己還保持得非常牢固。在他身上挑不出甚麼毛病,好像很完美。雖然他和弟兄姊妹都不出問題,但他也和任何弟兄姊妹聯絡不來。這證明他沒有破碎,他的屬靈不彀正確。因為他的屬靈是孤僻的,在主面前就沒有果子。這樣的聖徒若真經過主的破碎,定規能和聖徒聯絡在一起,建造在一起。到那時,他纔不再孤獨,纔會結出果子,顯出功用。
我們並不盼望聖徒在主面前雖然光景很好,卻是個孤老,一直不結果子,不生育。這樣的聖徒雖然年年都那樣好,但年年都只有他一個人。看不見他帶人得救,帶人起來追求主,更看不見他掛著幾個幼嫩的弟兄姊妹。這種光景就是獨善其身,只顧自己在神面前的完整。另有些人好像不怎麼樣,學過的功課也不多,並不是那樣屬靈、完整,但他身上卻掛著好多人,掛滿了果子,有初聽道的,剛受浸的,從公會轉過來的,也有追求事奉主的。他就像個多生多養的父母,全身掛著兒女,滿有功用。那一種是真實的屬靈?我們若在主面前衡量,一定會說,第一種情形並不是正確的屬靈;第二種情形纔有屬靈的分量,因為他身上有果子,有功用的顯明。
主在約翰十五章明說,『我是葡萄樹,你們是枝子;住在我裏面的,我也住在他裏面,這人就多結果子。』(5。)人若住在主裏面,這人就多結果子。多結果子就是枝子顯出功用。葡萄樹的枝子,除了結果子以外,任何用處都沒有,不僅不能作木料,連作燃料都不合用。所以,葡萄樹的枝子若不結果子,就等於廢物;只有結果子,纔顯出功用。果子結得越多,越顯出功用。
得救的人就是基督身體上的肢體,是主這棵葡萄樹上的枝子;所以,我們這些枝子的功用就是結果子。用屬靈的話說,結果子就是身上掛著一串串葡萄,掛著一個個聖徒。無論是作長老的、作執事的、或是家負責、排負責,身上都應該掛著一些聖徒。身上掛的聖徒就是果子;這些果子,就是我們在召會中所顯出的功用。
可惜今天這樣的光景並不多見。許多弟兄姊妹的屬靈情形相當好,但他們身上沒有掛著聖徒。他們都是很好看的枝子,但是上面沒有果子。這證明他們在召會中沒有顯出功用。若追查原因,就會發現他們是孤獨、孤僻的。因著孤獨、孤僻,與人合不來,以致顯不出實際的功用。
你我若要和眾聖徒互相聯絡作肢體,一同被建造,就該看見我們身上有許多怪僻,使我們無法包容別人。沒有包容,就沒有建造。人合你口味,你就親近他,不合你口味,你就遠離他。然而在召會裏,主把你和所有弟兄姊妹,不管南方北方,國內國外,都擺在一起,甚至還要你和他們互相聯絡作肢體,一同被建造。為此,我們要學功課,對付我們的怪僻。
我多年事奉主,常常和神的兒女接觸,像作醫生的人一樣,有許多臨床經驗,知道神兒女許多屬靈怪僻的病症。醫生告訴我們,同樣是發燒,可能有好多種原因,有的是因為傷風,有的是因為猩紅熱,有的是由於肺結核等等。照樣,我們事奉主的人,無法與人聯絡結合,也有好些不同種的毛病,這些毛病就是我們身上的怪僻。
要在召會中和眾聖徒配搭聯絡,首先要對付同鄉癖。同鄉癖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家鄉話,這是建造的一個難處。一位山東籍弟兄,一聽見有人講山東家鄉話,就立刻靠過去。一個地方有四位長老,若三位是福州人,長老聚會時,談到重要關頭,福州方言就出來了,另一位就被撇在一邊。等這三位用福州話談完了,再用國語把結論告訴那位不懂福州話的長老,他們這樣能建造麼?當然無法建造。有同鄉癖,是因為沒有受對付,沒有學好功課。在基督的身體這新人裏,沒有猶太人或希利尼人。(加三28。)你我必須看見,一切人的不同都消除了,纔有身體的建造。
若是我們學了厲害的功課,一個福州籍的弟兄,知道在聚會中有不懂福州話的聖徒,就會盡力避免說福州話。同樣原則,一位臺灣籍的聖徒,知道在聚會中有不懂臺語的聖徒,就該盡力避免說臺語。使用方言,是為著需要,不該為著滿足我們特別的味道和癖好。
我們的同鄉僻若無法被破碎,就會成為厲害的障礙,叫召會無法得著建造。你雖然會禱告讀經,但是因為有同鄉癖,你就很難和聖徒建造在一起。大家都是弟兄姊妹,但你對同鄉特別親熱,這就不是建造,乃是拆毀。我們在神的家中,在基督的身體裏,不該有任何分別。我們若在這件事上學了功課,對同鄉就要冷靜一點,對非同鄉的聖徒,倒要顯得親熱一點。因為我們和聖徒的關係,不是在同鄉裏,乃是在主裏。
這些年來,我們很清楚的感覺到,主把我們從大陸帶到臺灣,乃是要把福音、真理、見證,都作到本地聖徒身上。我們切望他們越過越剛強,能把我們身上從主領受的託付接過去。若是主帶領我們離開這裏,福音、真理、見證還能一直往前去。為這緣故,我們盡力多作一點本地人的福音;並且在臺北、高雄都有臺語聚會。可是經過這些年,我在主面前常常擔心,這樣作雖然有益處,但也會生出弊端。在召會中,不分希利尼人、猶太人,但我們中間因著現實的需要,聚會分成講國語的聚會和講臺語的聚會。分開聚會,叫本地聖徒的聚會有一點本地的味道;然而,我擔心這個便利可能破壞召會真實的建造。我們是為求便利,照語言分開聚會,但我們只能運用這個便利,卻永遠不能稱許語言的分別。在召會中沒有希利尼人,沒有猶太人;在召會中,沒有國語,也沒有福州話、山東話、臺語。甚麼話方便,我們就用甚麼話,但我們不是要建立任何方言的見證,而是建造基督的身體。
其次,要在召會中和眾聖徒配搭聯絡,就要學習對付屬靈癖。有些聖徒特別愛親近屬靈人,不喜歡幼稚、不屬靈、屬肉體的聖徒。他們愛屬靈的,厭惡屬肉體的。然而,屬肉體固然可惡,但屬肉體的聖徒仍是基督身體上的肢體,我們還得愛。人是否屬靈,也會叫我們受試驗,驗證你我有沒有學建造的功課。屬靈的弟兄可愛,但軟弱的弟兄更該得我們的愛。父母的心腸裏,常是愛那些有缺點、有問題的兒女。越是有問題的,作父母的越是關心;越是不聽話的,父母越是注意。這是父母的心腸。保羅在林前十二章說,『至於我們俊美的肢體,就不需要了。但神將這身體調和在一起,把更豐盈的體面加給那有缺欠的肢體。』(24。)這給我們看見,主關心那些幼稚的、軟弱的、和不俊美的肢體,甚至過於那些俊美的肢體。
人屬不屬靈,能不能與我們交通,是否能和我們禱告得來,對我們是一個很厲害的試驗。我們若只能愛屬靈的,不能愛不屬靈的,我們在基督的身體裏,與眾肢體的聯絡就有問題,功用就很難顯出。正確的屬靈不會讓人越來越孤獨,越來越孤僻。甚至到一個地步,成了一個孤單零丁的人,自以為是西乃山上的摩西,(出十九20,)客西馬尼園裏的主耶穌,(太二六36,)無人能及,所以只好一個人活在神面前。
正確的屬靈,讓人無法離群索居,獨善其身,反而會讓人樂意去接觸軟弱的,關心跌倒的,尋找退後的,掛著不能行動的,寶愛不可愛的、有問題的。你身上有破碎,屬靈的癖就從你身上脫落。雖然你是活在神面前的人,但你能愛那些不活在神面前的人。雖然你是心思置於靈,照著靈而行的人,但你能愛那些心思置於肉體的人。你若學了這樣的功課,你必是個多結果子的枝子,身上掛著纍纍的果子。
第三,要學習對付讀經僻。有的人就是喜歡讀經,喜歡研究聖經,一談起聖經,津津有味,三天三夜不喫不睡,都不要緊,別的事一概不管。人愛主不愛主,得救不得救,跌倒還是站住,他都不管;他只管一味的讀經。他碰到人就談聖經;一讀起聖經,天地都可以忘記。讀聖經固然是屬靈的事,但是這種讀聖經有問題,是一種怪僻。這種情形說出這個人沒有破碎,所以無法和弟兄姊妹聯在一起。
第四,還要對付禱告癖。這種人若不先禱告,甚麼都不作。聖經的確說,要『不住的禱告』,(帖前五17,)但是要在召會生活中與人建造,不能把甚麼都撇下不管,只管禱告。比方,一位聖徒在醫院病況危急,家屬請我們快去看望。難道我們要說,『讓我們先禱告,看看主要不要我們去。』可能等我們禱告完,已經太遲了。有的人正在為難中,需要我們去扶持,我們不能只禱告,卻不去看望。這就是禱告成了怪僻。
農夫若從歲首到年終,就是禱告,既不耕也不種,不施肥也不灌溉。請想想看,他能收成莊稼麼?叫莊稼生長的乃是神,但還是需要有人從事耕種、施肥等外面的活動。召會中有些聖徒只注重禱告,卻輕看其他的服事,以為那些都是馬大的工作。連他們看望弟兄姊妹,與人交通,都只會叫人禱告主,信靠主。他們好像不是地上的人,完全不懂聖徒的需要,當然與人無法聯絡建造。這在在證明他們身上缺少破碎。
破碎的人最能俯就人。主釘死復活以後,有兩個門徒下以馬忤斯去,主耶穌竟然陪著他們行路。(路二四13~15。)下以馬忤斯是錯的,但主耶穌能俯就他們,和他們同行。愛要求我們破碎,所以我們能愛不同鄉的人,愛語言不同、腔調不同的人,愛不那麼屬靈、不那麼會讀經、禱告的人,愛屬世界的人,愛不懂得倚靠神的人。我們愛,因為他們都是神的兒女。一個破碎過的人,能和所有弟兄姊妹聯絡得來。無論軟弱、剛強、幼嫩、老練、站住、跌倒,各式各樣的人都能聯絡得來。不是社交的聯絡,乃是生命裏的聯絡。我們這樣愛他們,和他們聯絡,立刻我們就有功用,我們的果子必定纍纍下垂,許多聖徒都掛在我們身上。這就是聖經裏所說的愛。這個愛是出乎神的,是神的愛。
神並不是只愛那些和祂一樣的人,祂乃是愛那些和祂最不一樣、最不像樣的人。祂愛那些失敗、跌倒、退後、軟弱、甚至犯罪的人。主說,『你們要彼此相愛,像我愛你們一樣。』(約十五12。)主愛我們,不是因為我們和祂情形一樣;主乃是愛我們這些絕對不像祂的人。主就是要我們用祂這樣的愛,愛那些不如我們的,愛那些退後、軟弱的。
因此,今天在召會裏,弟兄姊妹不能只與合自己口味的人交通,卻把那些不合自己口味的撇在一邊。實在說,最需要交通的,乃是那些落下去的、退後的、跌倒的。我們不和這些最需要交通的人交通,證明我們的愛有問題;我們的愛不是神的愛,乃是人的愛。所以,我們身上沒有果子。我們若能愛那些不可愛的人,愛那些不如我們的人,愛那些跌倒的人,立刻我們要看見,我們身上會掛著許多聖徒,我們身上會有纍纍下垂的果子。這就是我們的功用。
主在約翰十五章說,『我…立了你們,要你們前去…結果子。』(16。)又說,『我將這些事吩咐你們,是要叫你們彼此相愛。』(17。)請記得,結果子乃在於彼此相愛。你若沒有愛別人,你永遠不能結果子。主在十五章吩咐我們相愛,不僅是要我們愛那些和我們相等的,更要越發愛比我們軟弱、退後的人。愛他們,因為他們都是神所愛的,都是基督身體上的肢體。我們若和他們彼此相愛,立刻就會結果子。
真實的聯絡,就是真實的相愛,也就是真實的被建造,結果定規結果子。使徒保羅說,『知識是叫人自高自大,惟有愛建造人。』(林前八1。)鋼筋水泥的建築所以結實,乃是因為水泥有聯結力,把石頭、鋼筋等材料都聯結在一起。在基督的身體裏,這種聯結力就是基督的愛。若沒有水泥的聯結力,石頭、鋼筋等材料就無法結構在一起。照樣在召會中,如果光有知識、道理,而沒有基督的愛,眾人定規是分散的。道理講得越多,眾人散得越厲害。知識不能建造人,只有愛建造人。愛能叫離心的向心,叫散去的合一,叫退後的向前,叫跌倒的站起來;愛能把人聯結在一起。
當日在哥林多召會中,滿了知識。使徒保羅對他們說,『你們…在一切的發表和知識上,樣樣都得以富足。』(一5。)然而哥林多召會沒有被建造的光景,在他們中間反倒有分門別類的事,並且彼此爭競、批評、論斷。(11~12。)使徒說,他們不是缺少知識,缺少恩賜,乃是缺少愛。(十三2,8。)所以全本聖經中,專一講到愛的,就是林前十三章。使徒在十二章講過各種樣的恩賜,末了說,『你們要切慕那更大的恩賜。我還要把極超越的路指示你們。』(31。)任何的恩賜,都需要有一條正路來運用。我們不僅需要恩賜,更需要應用恩賜的路。使徒把一條極超越的路指給我們,這條路就是愛。
所以,他接著在十三章專門講愛。他說,『我若能說人和天使的方言,卻沒有愛,我就成了鳴的鑼、響的鈸。我若有申言的恩賜,也明白一切的奧祕,和一切的知識,並有全備的信,以致能彀移山,卻沒有愛,我就算不得甚麼。』(1~2。)無論甚麼恩賜,離開愛就全無用處。然後,使徒說了許多有關愛的真諦與實意。我們若是好好讀過這些經節,就會看見這些都是功課。例如『愛是恆久忍耐,…凡事包容,』(4,7,)這些功課都要求人破碎。
在此我們看見,恩賜不是首要的問題,愛纔是首要的。在任何召會中,若有一班聖徒能切實相愛,互相包容、忍耐、看顧、扶持,即使沒有講道的恩賜,那個召會仍然是活的。反之,在有的地方,有好些人有講道的恩賜,結果越講越冷枯,越講人越少,越講人越離心,越分散。因為知識不能建造人,惟有愛纔能建造。
盼望神給我們看見,你我若真要讓神得著安息之所,一個可居之家,並且讓神在這時代通行祂的旨意,你我都得倒下來,被破碎。在你我身上的許多問題,都得讓祂除去;我們要學習作個被建造的人,作個與別人聯絡得來的人。這需要我們去掉自己身上所有的難處,叫我們能愛每一個弟兄姊妹。不管他們的情形如何,我們都愛。我們的愛是出乎主的,我們愛一切的人。這樣,就能叫我們和弟兄姊妹互相聯絡作肢體,彼此同被建造。我們纔能結果纍纍,作一個多有功用的人,叫基督的身體,就是召會,在愛裏把自己建造起來。
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講於臺北
原刊於一九六○年一月『話語職事』第一百零三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