約翰福音一章一節，四節，八章十二節，九章五節，十二章四十六節，詩篇三十六篇九節。
前一篇信息給我們看見，生命在話裏面；本篇信息我們要來看，這生命就是人的光。約翰一章一節說，『太初有話，話與神同在，話就是神。』神是話，意思就是神發表出來了，給我們領會、碰著並得著。四節說，『生命在祂裏面。』這位作為話給我們得著的神，裏面有生命。我們甚麼時候碰著祂，觸著祂，得著祂，我們裏面就活了；這是所有得救之人都能作的見證。我們碰到生命，就能說這位神對我們不再是一位客觀的神，乃是一位在我們裏面主觀的神。祂不再是一位玄妙、摸不著、揣摩不了的神，而是一位在話語中進到我們裏面，讓我們實際摸著並碰著的神。當神這樣在話裏碰著我們的時候，我們就活了、剛強了，就有一種生命自然的變化。因此，我們能見證說，我們裏面有了生命。
使徒約翰沒有停在這裏，在四節下半，他接著說，『這生命就是人的光。』這個話裏面的生命，就是人的光。『生命就是…光，』這是一句太大的話。在世上所有先聖賢哲的書籍，以及各種宗教的經典裏，都找不出這樣的話。生命就是光；那裏有生命，那裏就有光。反過來說，死亡就是黑暗；那裏有死亡，那裏就有黑暗。一個人進到死亡裏，從裏到外就全是黑暗。生命就是光，誰裏面活了，誰裏面就明亮了；誰裏面有生命，誰裏面就有亮光。誰裏面失去了生命，就是死亡，他裏面就完全黑暗。
這是主耶穌生命的救恩最奇妙的一點。神不再隱藏在奧祕裏，也不再留在永遠裏；祂已經成為話，把祂自己說出來、發表出來，並且把祂自己說到信祂之人裏面。基督徒的生命，乃是從相信福音開始。福音就是神的話，福音就是神對我們說話。在這福音裏，有神的靈，有主耶穌自己，也有神自己。我們聽見福音，受了感動，就接觸了聖靈，接觸了主耶穌，也就接觸了神。我們裏面開啟了，相信了，我們接受福音的話，也接受了神自己。這樣一相信接受，我們裏面就活了。原來我們是憂愁的，我們一接受福音，裏面就喜樂了。原來我們是下沉的，覺得人生沒有味道，甚至想要自殺；一接受福音，我們裏面就高昂，覺得人生光明，滿有意義，也就願意在地上為神活著，叫眾人得益處。再者，我們接受福音之後，就發現我們裏面不僅活了，並且那個活力是剛強、無限量的。我們一接受福音的話，就得著話裏的生命。因著神作為話進到我們裏面，作了我們的生命，就叫我們能忍受人所不能忍受的，擔當人所不能擔當的。這生命叫我們能行人所不能行的善，過人所不能過的生活，作人所不能作的事，走人所不能走的路，叫我們能在地上過天上的生活。
不僅如此，從我們的經歷中，我們能見證，甚麼時候我們裏面活了，甚麼時候我們裏面也就亮了。我們信主以前，裏面不僅是死的，並且是黑暗的，好像四顧茫然，看不清前面的道路，覺得人生沒有前途。我們全人都在黑暗中，憂愁、痛苦、壓制、下沉、沒有指望、絕望透頂。我們裏面全是死亡，全是在黑暗裏。直到我們聽見福音，信了主，祂的話進到我們裏面，我們裏面不只活了，並且明亮了。我們裏面開朗、明亮，有了光，好像能看到遠方，面前有一條榮光照耀的康莊大道。我們覺得人生光明，滿有希望。我們從裏面亮到外面，從今生亮到來生，從今天亮到永遠。這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。
箴言四章十八節說，『義人的途徑好像黎明的光，越照越明，直到日午。』從我們得救那一天，黎明的光就在我們裏面升起。從那時起，我們越親近主耶穌，越和祂交通，越向祂禱告，越讀祂的話語，越活在祂的靈裏，我們裏頭就越明亮，實在是像早晨上升的太陽，越照越明，直到日午。我們裏面的光，不只照亮大處，也照亮細微之處。從至大的事到最小的事，從高處的到低處的，從明處的到暗處的，這光都照亮。沒有一件事是在黑暗裏，沒有一件事不清楚，沒有一件事是糊塗、不明亮的。無論是對父母、妻子、丈夫、兒女、弟兄姊妹，還是對親友、同事，甚至是對衣食住行，對財物，我們都是透透亮亮，一目了然。我們知道我們在那裏，應該作甚麼，要往那裏去，一切全在光中。每一個有主進到他裏面，對他說話，而得著生命的人，裏頭必然都有這樣的光景和情形。
為此，我們需要有啟示，有異象，有亮光，叫我們脫開天然的宗教觀念。在人天然的宗教觀念裏，總以為從前我們是遠離神的人，不敬畏神，隨便行事為人，作了許多不光明的事；現在我們既然信主，轉向神了，就要學習敬畏神，拒惡行善，作神所喜悅的事。然後，我們就開始思索自己應當作甚麼。於是，我們就定規：第一，每主日要去作禮拜。第二，每晚在家要有家庭禮拜。第三，一定要溫柔謙卑。第四，要滿有愛心，規規矩矩，不連累人，反倒要幫助別人。我們會列出許多諸如此類的規條。經過一番思考之後，我們又覺得要這樣作相當不容易，於是我們便跪下來禱告說，『主阿，助我一臂之力。我不容易作到，求你幫助我，叫我能討你的喜悅。』這就是一般人天然的宗教觀念。我們總覺得，這位神遠在天上，是尊高、威嚴、榮耀，值得我們敬拜的，所以每到主日，我們都要到禮拜堂崇拜一番。不管講臺上講甚麼道，有益處沒有益處，我們只管一件事，到禮拜堂去敬拜神。
我年輕初信主時，恰恰就是這種光景。起頭，我一味的以為，這位神是遠遠的坐在天上。然而，當我在屬靈的路上逐漸往前時，反而越過越覺得祂是在我裏面。祂活在我裏面，在我裏面說話，並且祂所有的話語都是亮光。從那時起，我的觀念就逐漸改了。以後，我又從聖經裏明白，神不是要人低低的在地上，敬拜祂這位高高在天上的神。相反的，祂從天上降到地上來，要進到地上的人裏面，與人相調為一，作人的生命。這纔是人與神之間該有的光景。
從那時起，我整個觀念轉了。我知道，神並不重在人敬拜祂，事奉祂；祂乃是重在人能接受祂到人裏面，讓祂活在人裏面，作人的生命。從那時起，我再讀聖經，就覺得聖經從第一頁到末一頁，全是生命，都是生命。在創世記，神把人造好之後，就把人放在一棵生命樹跟前。這指明祂要人接觸生命。當主到地上來的時候，使徒約翰就說，『生命在祂裏面。』（約一4。）主自己也說，『我來了，是要叫羊〔人〕得生命。』（十10。）到聖經末了，在新耶路撒冷裏，長著生命樹，並且有生命水的河在那裏流通。生命樹的果子是給人喫的，生命水是給人喝的。神要將人充滿，給人享受。
這個亮光在我裏面越過越明亮。我越過越清楚，神乃是要作我們的生命。神要我們作的，沒有別的，就是接受祂到我們裏面作我們的生命。盼望我們眾人都能轉觀念，千萬不要以為，從前我們沒有信主，現在信主了，就要來敬拜神。這不是說敬拜神是錯的，而是說，僅僅敬拜神不彀。我們的主，我們的神，不光是要人敬拜祂，更是要人接受祂作生命。敬拜祂是次要的，得著祂作生命纔是首要的。我們若沒有得著祂作我們的生命，我們就沒有辦法作一個好好敬拜祂的人。
我們都知道，有些事必須要一種特別的生命纔能作得到；沒有那種生命，就不能作那種事。鳥能在空中飛翔，因為有鳥的生命；魚能在水裏優游，因為有魚的生命。同樣的，我們要敬拜神、事奉神，就需要有神的生命。我們若沒有神的生命，就無法敬拜神，也無法事奉神。敬拜神是一個特別的功用，比鳥在空中飛，比魚在水裏游還特別。所以，我們若沒有這個特別的生命，就沒有這個特別的功用。這一個敬拜神的生命，這一個特別的生命，就是神自己。
但奇妙的是，神要我們敬拜祂，乃是祂自己進到我們裏面，穿著我們來敬拜祂。世人不懂這一件事，只有得著神的人，有神生命的人，纔會敬拜神、事奉神，也纔能討神喜悅。所以，我們來聚會，有敬拜神的念頭是好的；但請記得，這是次要的。我們來聚會，首要的乃是裏面碰著神。祂是話，祂也是靈；（約四24；）祂出來了，祂也能進入。所以，我們在聚會中，並不重在宗教儀式的敬拜，而是重在靈裏和主接觸。當我們裏面的靈接觸、碰著了神自己，讓祂在我們裏面說話，我們裏頭就活了，也就亮了。
我們沒有一個人不需要神的話，沒有一個人不需要神的生命。無論是在主裏深的人也好，淺的人也好；經歷多的人也好，經歷少的人也好，直到今天，我們都需要神來說話，來照亮。
怎麼知道神進到我們裏面作為話，碰著了我們？惟一的證明就是我們裏面發光、明亮。我常常接觸弟兄姊妹，原諒我說，我確實知道，有些人裏面不明亮，沒有光。我常暗中為這些聖徒難過；因為感覺不到他們裏面有話，有光；他們裏面不明亮，裏面黑暗。
有的人在黑暗中，是因為他敗壞的性情。例如，他恨人的心叫他黑暗了，他的驕傲、自滿、自是叫他黑暗了。如果他能稍微謙卑一點，他裏面就能裂開一點縫，神的光就能照進去，神的話就能說進去。有的人是因為在神面前不肯奉獻，和神有了爭執，神在他裏面有要求，他卻在計算，不肯出代價，這就叫他黑暗了。他要神失敗，自己得勝。結果，他的得勝變成他裏面的遮蔽，叫他裏面沒有光。有的人是因為不肯順服神，而落到黑暗裏。神要他走一步路，他卻在那裏不肯往前去。他這個不肯，就變作他的遮蔽。這些都是壞的一面。
壞事會叫我們落在黑暗中。但希奇的是，也有些基督徒是好得沒有光。有的基督徒太謙卑，太溫柔，叫他沒有光。有些弟兄姊妹，是因為太好，而好得沒有光。我常為這種弟兄姊妹著急，有時向主禱告說，『主阿，怎麼辦？這樣一位好弟兄，這樣一位好姊妹，就是太好了，好到一個地步，叫他們沒有光。』我們能說，這是一位好弟兄，一位好姊妹，但他們卻暗而無光。我們和他們接觸時，他們真是謙卑、溫柔、順從、體貼，實在是好，只不過裏面不明亮，沒有光。他們聽道時沒有竅，好像每一句都聽懂了，但裏面沒有話發出亮光。他們也許會自問說，『像我這樣謙卑的人，為甚麼裏頭不明亮？像我這樣好的人，為甚麼裏頭沒有光？像我這麼體貼的人，為甚麼裏面一直黑暗？』我要告訴大家，凡是這樣謙卑的人，最深處反而常有非常厲害的驕傲。他們從不覺得自己有問題，也不肯對自己打問號。換句話說，他們滿意自己，以為自己很可以了。雖然外面很謙卑，裏面卻驕傲又自滿，所以這樣的人沒有光。
當我們裏面黑暗沒有光，我們定規是下沉的、死的、不活的。但我們若是活在光裏，裏面定規明亮、活潑，有朝氣。關鍵都在於我們裏面有沒有主的話，有沒有主對我們說話。每一次主在我們裏面對我們說話，不光叫我們活，也叫我們亮。祂叫我們亮的時候，我們裏面就滿有感覺。
有的弟兄在得救以前，常和妻子吵架，發洩自己的怒氣，好像很痛快，一點不好的感覺也沒有。等到他得救後，他裏面有主作生命了，光景就完全兩樣。他再和妻子吵架，越吵越不痛快，越吵越不平安，這就是主給他的感覺。但也有的時候，他在主面前的光景落下來，好像當初沒有得救一樣。他再和妻子吵架，裏頭又沒有感覺了。沒有感覺，就是沒有光。感覺就是人的光；我們失去感覺，就證明我們失去光。
有的基督徒除了那些不道德、明顯的大罪之外，幾乎甚麼事都敢作。這樣的人必定沒有神的同在，必定和主沒有交通；所以他裏面混沌、麻木、沒有感覺。如果你問他說，『弟兄，你這些日子覺得怎樣？』他說，『還不錯。』他覺得不錯，就因為他沒有感覺。你就知道這裏有一個人，名為基督徒，但裏面卻和主斷了交通，所以不明亮，沒有光，沒有感覺。他可能全身是錯，但他沒有感覺。沒有感覺就是在黑暗裏。他很可能來到聚會中，聽了一篇信息，但是那篇信息不能進到他裏面成為活的話。
正常的基督徒常常活在主面前，天天和主有交通，所以裏面是活的，裏面有光，並且滿了感覺。跟人談話，自己稍微多說了一點，裏面都有感覺；談論別人的事，馬上覺得那是批評、論斷。他剛剛有一個念頭，裏面馬上有感覺，知道這個念頭要不得，是得罪神的。這感覺就是亮光的光芒照在他裏面，射到他裏面最深、最細微的地方。
我們若肯這樣活在光中，我們裏面的感覺定規越過越積極。我們會感覺到神的心意、基督的身體、召會的需要、和神今天的道路。這時，我們再來讀聖經，就會看見這一本書活了，向我們放明了。我們裏頭若是活了，聖經對我們也就活了；我們裏頭若是明亮了，聖經對我們也就明亮了。
房間裏的燈光加倍，房間裏的東西就能看得更清楚，連一點點的灰塵都能看見。反之，若是把燈光減弱，許多的污點就看不清楚了。房間裏的光不彀，看不清楚，結果就不感覺有污點。你我作基督徒，裏面的感覺越敏銳、越詳盡、越透切、越周密、越透亮，就證明我們裏面是越明亮。我們一次又一次的禱告，一次又一次的讀經，一次又一次的聚會，甚至弟兄姊妹彼此交通，都是為著蒙光照。可惜的是，有的人一次又一次聚會，並沒有蒙到光照，裏面還是麻木的。甚至他們和弟兄姊妹交通之後，還是沒有感覺。在宗教裏作禮拜的人就是這樣，禮拜過後，可能裏頭還是黑暗，沒有感覺。神不要這種作禮拜的人。
甚麼樣的人纔會有光？要有光，必須先對自己打問號，說，『我今天可以麼？我在神面前行麼？我在神面前的光景對麼？』如果我們不信靠自己，不高估自己，對自己所以為是的打問號，聖靈就要開始眷顧我們，神就要開始對我們說話了。
神要人停下自己，對自己的為人打問號，對自己的人生打問號，把自己整個為人翻過來看一下，剖解一下，說，『我這個人如何？我認識神麼？我懂得神的心意麼？我知道神永遠的計畫麼？我認識基督的身體麼？我認識主在今世代的道路麼？我知道祂的召會要往那裏去麼？我今天讓神得著地位麼？我裏面有神的權柄麼？我伏在神的管治之下麼？我讓神來檢點麼？我讓神來摸我的每一點麼？』在每一點上，我們都要對自己打問號，不相信自己，懷疑自己。若是這樣，憐憫的神，無所不在的神，肯賜恩眷顧人的神，馬上要進到我們裏面，對我們說話。在祂的話裏有生命，這生命就是人的光。我們立刻會覺得裏頭明亮，四處都是光；我們裏面會富有感覺，滿了感覺。我們就覺得，我們對待妻子有錯，對待兒女也有錯；對神有錯，對人也有錯；在事業上有錯，在錢財上也有錯。我們馬上發覺，原來我們麻木不仁，不懂得神的心意，不曉得神的道路。從前我們沒有光，所以沒有感覺；現在我們有感覺，因為我們裏面有光。我們裏面滿有感覺，纔會分辨那些是神的，那些不是神的；那些是黑暗的，那些是光明的；那些是神所定罪的，那些是神所要的。這時，我們就不像從前，覺得甚麼都差不多。
常有基督徒講話時說『差不多』，這就是感覺不敏銳，沒有分辨力。比方，有的少年弟兄得救之後，還去看電影。因為對於可不可以去，他感覺差不多。也有的基督徒談起關於神的事，關於神的道路時，有一種模稜兩可、無足輕重的態度。這種『差不多』的感覺，實在讓人心裏感到難過。
人對神的事所以覺得差不多，就是因為眼睛不明亮，感覺不敏銳，缺少分辨的能力。感覺不敏銳是因為裏面的光不彀；裏面的光不彀是因為裏面的話不彀，生命不彀。願主憐憫我們，看見作基督徒不單在於敬虔，守規矩，敬拜神，事奉神，作基督徒更在於裏頭明亮，有光，是活的，有神的話。
我們裏面有一位活的神，在你我裏面說話。祂在我們裏面說話，說到高大的事，也說到微小的事；有時給我們原則，有時也說到細則；說到神家裏的事，也摸我們家裏的事；說到弟兄姊妹，也說到我們這個人。祂在我們裏面的說話，叫我們明亮，活了，結果我們裏面定規富有感覺，滿有感覺，處處有感覺，點點都有感覺。這就是基督徒。神是話，話裏有生命，這生命就是人的光。
原刊於一九六二年七月至八月『話語職事』
第一百三十三期與第一百三十四期合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