講時：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日上午
講地：泉州
我們信徒乃是靠聖靈而活，不是靠律法而活。許多人因為不知道甚麼是律法，所以也不知甚麼是聖靈；不知道甚麼是靠律活而活，也不知道甚麼是靠聖靈而活。我們工作的失敗，乃是因為藉律法工作，而不是藉聖靈工作。靠律法就沒有能力、沒有結果。因為律法乃是主審判的事。
律法不僅是舊約的十誡，或是那幾百條的規條。這些乃是舊約的律法，在新約裏也有律法。舊約的以色列人有律法，新約的教會也有律法。律法的原則到底是甚麼？律法就是神有一個心意，寫在石頭或紙上，一次寫出一條至千百條。人若照這千百條律法來遵行，這樣，是非就分別出來，善惡也分別出來，人該走的道路也清楚了。這就是律法，這是死的律法。人若按這樣死的律法來作，就把神放在後面不管了。好像學生可以一個月不見校長，仍遵守校規一樣。這就是律法。一切的是非善惡，都藉著寫出來的律法而明白，一切的道路都在知識上遵守，不是由裏面的神來引導，這就是守律法。
許多人不與神交通，就已經知道如何分別善惡對錯。這是沒有用的，這樣的人仍在律法之下。按這原則來看，你就知道有多少事是在律法之下。人都喜歡律法，因為律法使人很容易的知道是非。人多怕靠靈而活，而喜歡一定的規條。守律法是呆板的、死的；守律法也是很便當的，你能彀知道守了多少條，你也能彀知道缺了那一條。律法叫人離開神，律法使人不必親近神，將神放在外面。今天你過了得勝的關，你就不可再在律法下生活，你必須靠聖靈而活。（羅七6。）
現在我們來看，甚麼叫作順從律法而行。我是到了前幾年，就是一九二八年，纔知道甚麼叫作守律法。我作傳道人作了十幾年，還不知道甚麼叫作守律法。在神學知識方面，不錯，我會解釋，但我還沒有在實際的經歷上認識這事。乃是在那年我大病一場，主醫治了我。之後我就到海邊休息，在那裏遇見了繆弟兄，就同他住在一起。繆弟兄身體也不好，他要我幫助他。我問他，要我幫助你甚麼？他回答說，請你告訴我，神醫到底合不合聖經？我回答他說，神是會醫治人，但提摩太還需要用酒；以巴弗提病了，也沒有得到醫治；保羅自己眼睛也不好，字小就看不見。我另外又題到許多人得了醫治。繆弟兄說，你這樣回答，好像沒有回答一樣。那時我立刻知道甚麼叫作律法。如果聖經告訴我們，一步一步的法則，我們就只要簡單的照著去行。這就是守律法。但神要我們直接與祂交通，得著祂的啟示，然後照著祂的啟示而行。如果不是這樣，聖靈的工作就沒有出路。
人都喜歡凡事有聖經清楚的定規。比方神醫的事，人是要聖經清楚寫說，神醫治或者不醫治我。但聖經裏一面有病得醫治的事，一面也有病不得醫治的事。聖經並不定下規條。神的意思是，不要教會只遵守死的字句，卻不到祂面前求問。神喜歡人在祂面前祈求、禱告、安靜等候，神不要我們在祂之外有所倚靠。
律法乃是神已往的心意，不是祂現在的心意。人的意思總是要神已往的心意，好來知道神今天的心意。但神要人與祂交通，藉著聖靈知道祂現在的心意，祂不要我們守律法。所以我們每天需要與神有新鮮的交通，好知道祂的旨意。
律法的第二方面乃是定規好你的生活，但神不要定規教會每日的生活。神乃是要教會時時刻刻與祂交通，知道祂對我們的心意。如果我給某工人定規一切的生活工作，這工人可以在一天裏、一星期裏、甚至一個月裏守住我的規則，而不與我交通，不問我這事那事。這就是律法。凡不與神來往而遵守神旨意的，都是行律法。
我在上海的時候，有一個用人，他是一個弟兄。有一天我想到，主要我們為祂作工，是要我們用靈，不用律法，這纔是好的。我要看看我在對待用人時，用靈不用律法，行得通行不通。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裏，定下律法來照著而行是很便當的。如果我定下律法，用人工作很容易，而我也必須遵守。但我和這位用人講好，有事就來問我，不要自己作主張，我也不先給他任何的定規。有幾次，我和朋友在一起談論，其間這位用人常來問說，我要喫甚麼？要喝甚麼？我說，等等再說。後來用人就覺得，按規條工作比較容易，要凡事請示，實在不容易。從這裏我們能彀看見，守律法是頂容易的，但要靠聖靈的引導來工作就不容易。但不管容易不容易，神的心意是這樣，我們就不能走便宜的道路，我們必須走神所命定的道路，就是不在律法之下生活，乃在聖靈裏生活。
在靈裏的生活是沒有一定規則的，乃是在一切事上把死的規條放在一邊，直接求問神的旨意。就像我的用人，地掃完以後，不知道下一步要作甚麼，十二時到了，不知道是不是要喫飯。在靈裏的生活就是這樣，乃是有聖靈的啟示時就去作，其他的時候就等候主。比方說，我們如何知道一個人是得救的，可以受浸呢？你說，把每條關於得救受浸的道理，拿去問他，他都能回答，就可以受浸了。這乃是按著律法行事。反過來說，今天如果你遇到一個鄉下老婦人，她不認識字，聖經裏的用辭也不知道。你問她重生、悔改、赦罪的事，她都不能回答，但她心中有平安。這樣，你給不給她受浸？問題不是受浸的人能不能通過你的手續，能不能回答你各樣的問題；問題乃是要看她到底重生了沒有。有許多鄉下人，名詞都不知道，但裏面真是有平安、有喜樂。這樣的人，雖然頭腦不懂，卻是真得救的人。
在上海的擘餅聚會裏，常有外人突然參加我們的聚會，我們應該請他們等多久，纔讓他們擘餅呢？是等一週呢，或是等一個月呢？其實若知道一個人已經得救，就可以請他立刻擘餅，無需等待。
我們同工們千萬不可設下律法，你們要讓聖靈在各人裏面運行工作。聖經裏的東西都是活的，但乃是在聖靈裏纔是活的。你若把這些東西變成規條，就成了死的東西。聖經的真理必須在靈裏，纔能成為活的。我們領聚會時，有時從主得著一篇信息，你把這信息傳出去，結果救了許多人。下一次你想，上回既然能救人，這回也定規能。你就照樣傳講相同的信息，結果卻不能救人。你以為同樣的信息，以前能救人，以後也能救人，但結果不一定能救人。同樣的信息，由靈而來的能救人，照著律法重複的，就不能救人。這是照著靈與照著律法的不同。
一切不是照聖靈活的引導的，都是律法。我們常用已往聖靈的引導，作為今天的引導。但過去的引導，今天拿來用就成為律法。你們不要想前一次聖靈引導，今天聖靈也有同樣的引導。抄襲昨天的引導，就是律法。即使順服聖經的真理，也有成為順服律法的可能。今天你受浸若是因著聖經這樣說，而不是因裏面的靈這樣引導，就是律法。我們必須按照聖經所說的，加上裏面的引導，兩樣合起來，纔是正確的引導。如果有人說，聖經沒有說這件事是錯的，那就是對的。這完全是律法。許多人來信問這事那事有沒有錯。我要回答說，請問你心中有沒有聖靈？若有，為甚麼不學習認識裏面聖靈的引導？我不是卜卦的、算命的，我無法替你知道神對你的旨意，你須學習認識裏面聖靈的引導。
在照著聖靈引導而生活的事上，我們首先要問，聖靈在裏面如何說。慢一點問聖經如何說，要先問裏面如何說？今天人多半先看聖經怎麼說，卻不問裏面的聖靈怎麼說，這是不正常的。新約的信徒有聖靈住在裏面，這是最寶貝的。我們要學習認識聖靈在裏面的引導。聖經裏有原則與命令的不同。一個信徒不單要遵守聖經的命令，更要實行命令背後的原則。比方說關於蒙頭的事，你若是只因林前十一章而蒙頭，實際上，你仍然沒有蒙頭。一個人若不是由聖靈引導而遵守聖經，他的遵守聖經與違背聖經是相同的。所以問題是，主在你裏面如何說。如果主的靈引導你順服聖經的某個真理，你照著去行，這纔是真的順服神。
舊約是律法時代，今天乃是新約時代，但今天教會中仍然有太多的猶太人，他們遵守律法，把聖經當作律法書。或者有許多人問別人，對這事如何看法。這說出他們不會自己尋求裏面的聖靈。這都是不正常的情形。
羊必知道牧人的聲音。許多人以為，不知道聖經的字句，就不知道如何定規我們的生活，這樣我們是不是會天天犯罪？事實上，正好相反。照聖靈的引導，比你我靠自己遵守聖經要好得多。我們會忘記，但聖靈不會忘記。也許你要問，聖靈的工作若是如此緊要，聖經就不要了麼？就理想說，的確只要聖靈在裏面引導我們，就足彀了；但我們在遵行裏面的引導時可能有錯，所以還需要有聖經。換句話說，我們不是跟隨聖經的引導，乃是跟隨聖靈在裏面的引導，而將每天裏面的引導與聖經對照。內外都要順服，纔是真正的順服神。我們不能只順服聖經的教訓，必須裏面有聖靈的引導，再用聖經來核對。如果與聖經不合，就不是聖靈的引導，乃是情感的作用。一切的問題，根本上都是裏面的問題。
在煙臺時，有兩個人問我，可不可以離開公會。我回答說，『我不知道。』他們說，『難道你反對我們離開公會麼？』我反問他們：『我問你，生命在公會中如何？你在公會中，裏面的生命滿出來麼？若是，你就可以仍然留在公會裏；反之，就要出來。』這完全不是對錯的問題，乃是生命的問題。
在煙臺有一位出名的西國女傳教士，要和我談宗派問題。她來找我三次，頭幾次我都拒絕她，不和她談這事。最後一次她一定要我談，我也覺得是聖靈的引導，我只用了五分鐘和她講。講完一同喝茶。我對她說，我是在大圈圈裏，而她乃是在這大圈圈的小圈圈裏。談完，我請她回去。兩天以後，她一早來找我，對我說，『昨天半夜我已經把辭職信寄出三分。我對她說，『你不可受我的影響。這事永遠只能由神親自來作，只有神纔能召你離開某公會。』她說，『我昨天晚上尋求神時，就看見，在大圈圈裏的小圈圈是人所揀選的；人所揀選的小圈圈乃是罪。我覺得是神的旨意要我離開公會，所以我昨夜就起來寫辭職信。』我就和她拉手。從此她就積極的在主的道路上往前，不再有任何的消極。
我們為主作工的人，要注意不可用聖經去引導人，必須讓聖靈親自在人裏面引導他。我們不必用外面的標準叫聖徒整齊劃一，想要維持外面的好。若是這樣，聖靈就沒有地位，沒有出路了。我們不可作摩西，只給人字句律法。我們的律法乃是聖靈。聖靈就是我們一切的指引，我們要學習聽從裏面聖靈的引導。人守律法可以離開神，而仍然活著，人若靠靈而活，則一刻也不能離開神；一離開神，就無法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