約翰十三章一節說，『逾越節以前，耶穌知道自己離世歸父的時候到了。祂既愛世間屬自己的人，就愛他們到底。』在這之後，發生了一個愛的故事，就是主為門徒洗腳。洗腳乃是主愛我們到底的表示。『到底』這個辭，有的人主張是指時間說的，是指主愛我們愛到永久。有的人主張說，是指程度說的，是主愛我們到極點。照我們的領會，主耶穌在這裏所作的事不重在時間，乃是指著程度。祂既愛世間屬自己的人，就愛他們到極點。
在十二至十七節，主耶穌洗完了門徒的腳，就穿上外衣，對他們說，『你們稱呼我夫子，稱呼我主，你們說的不錯，我本來就是。我是主，是夫子，尚且洗你們的腳，你們也當彼此洗腳。我給你們作了榜樣，叫你們照著我向你們所作的去作。…奴僕並不大過主人，受差遣的也不大過差遣他的。你們既曉得這事，若是去行就有福了。』接著在三十四至三十五節，又說，『我賜給你們一條新誡命，乃是叫你們彼此相愛，正如我愛你們，為使你們也彼此相愛。你們若彼此相愛，眾人因此就認出你們是我的門徒了。』這裏告訴我們，我們相愛而彼此洗腳，乃是屬主的一個標記。我們若是有這一個，就給人看出我們是屬於主的人。這乃是一個有力的見證。
十五章九至十二節，主對門徒說到，『我愛你們，正如父愛我一樣；你們要住在我的愛裏。你們若遵守我的誡命，就住在我的愛裏，正如我遵守了我父的命令，住在祂的愛裏。…你們要彼此相愛，像我愛你們一樣，這就是我的誡命。』十六至十七節又說，『不是你們揀選了我，乃是我揀選了你們，並且立了你們，要你們前去，並要你們結果子，且要你們的果子常存，使你們在我的名裏，無論向父求甚麼，祂就賜給你們。我將這些事吩咐你們，是要叫你們彼此相愛。』從這裏我們看見，十三章的洗腳和十五章的結果子，有相當的關係。我們若是要結果子，就必須相愛。
十三章說，我們彼此相愛的時候，人就能看出我們是主的門徒，是屬主的。（35，）十七章二十一至二十三節說，我們彼此成為一，人就能認出主是神差來的。這些話都是指明，我們若要在人前有影響力，能彀結出果子，就缺不了要彼此相愛、合而為一。無論我們的同工是多麼勞苦、多麼努力作工，若是我們沒有相愛的心，沒有一的見證，我們的果子就會很少。我們的彼此相愛和合一，乃是強有力的見證，叫旁邊的人看見我們是屬乎主的，是事奉主的。這樣纔能結果子。所以，約翰福音給我們看見，結果子有能力的因素，乃是在於事奉的人能相愛，能合一。我們若是缺了相愛，缺了合一，我們可以努力工作，但會事倍功半，果效就差了。到底我們這些事奉主的人，該如何使工作有果效？我們奉獻給主，為主作工，目的就是要有果效。我們傳福音要看見人得救，帶弟兄姊妹要看見有人復興，有人長進，有人被主得著，成為合用的器皿。我們是要有果效，要結果子，否則我們在這裏作甚麼呢？然而，這一個有果效、結果子，完全在於相愛與合一。
我們可以看見，凡我們在相愛的靈裏，在合一的空氣裏所有的勞苦，都是有果效的。凡工作不是在相愛的空氣裏，不是在合一的靈裏作的，無論人怎樣會作工，怎樣努力，果效仍是寥寥無幾。所以，我們必須看見，在這裏有一個定律，並且這定律是由不得我們的。你符合這定律，就有結果；不符合，就沒有結果。
你若問，作工怎樣能有果效？也許有人會回答說，要得著五旬節的能力。然而請記得，那不過是一面。五旬節的能力，乃是顯在一班相愛與合一的人身上；五旬節的能力不是顯在一班散漫、彼此分裂、彼此嫉妒的人身上。使徒行傳給我們看見，在五旬節來到以前，已經有一百二十多人，被主帶到一個地步，他們實實在在是相愛、合一的。（一14～15。）這是一個基礎和根基。乃是這個立定之後，五旬節的能力纔降下來。
二百多年前，摩爾維亞的弟兄們，同樣是等到有一天，真正像聖經所說的，有彼此相愛與合一的光景，聖靈纔降下來；他們就得著空前的聖靈澆灌。這個工作的能力來自於甚麼？來自於彼此相愛併合一。我們今天在這裏勞苦工作，若是我們的愛缺了，合一差了，我們作工的果效總是寥寥無幾。回想十五、六年前，我們初到臺灣，都是沒有多少用處的人，都算不得甚麼。然而，那時在我們中間實在是和諧，結果就帶下祝福。所以，我們必須看見，我們的工作今後要有果效，合一、相愛乃是先決的條件。
然而，我們要瞭解，這個相愛並不是世界裏所說的友情，也不是表面上相安的交通。在一個區域裏的同工，必須讓主的恩典作工到一個地步，眾人是真正相愛。
脫開洗腳，是很難達到真正的相愛。洗腳乃是一個象徵，指明我們彼此靠主的恩典，除去我們中間的摩擦，就是那些不該有的東西，不該有的感覺。我們若是缺了這個，就無法相愛；大家所有的不過是客卿相安，不過是老練的交通，彼此磨得比以前更光滑罷了。說得不好聽就是圓滑；外面雖圓，裏頭卻硬得不得了，完全變作一顆卵石。我們都有這個危險，雖然不出事，卻是滑的。若是一個區域裏的同工們，都是這樣圓滑，那是不得了的。你們不要盼望有一點的祝福。你們必須有約翰十三章的洗腳，纔能有彼此真正的相愛，而不是像世人那種同事間的友誼和感情。
這件事要怎麼作呢？就是你我都得回到事奉的所在地，請求一起配搭的同工，給我們洗腳，讓他們靠著主的恩典，對我們說直話。同工們彼此批評是錯的，彼此定罪也是錯的，背後論斷更是錯到頂點了。批評、定罪和論斷絕對不應該，但是愛的洗腳是應該的。若是有位弟兄請求你替他洗腳，你就應該憑著愛心說實話。這不僅是把腳上的灰塵洗掉，更是把你對他的問題洗掉。結果不僅他感覺你愛他，並且你的確是愛他。你不給我洗腳，就不會真愛我；你肯給我洗腳，纔是真愛我。這不是私人的感情，這完全是靈裏的相愛。
多年來，我們講配搭，只著重說到『在靈裏』，只給人看見你在靈裏，我也在靈裏，大家纔能融洽，纔能配搭。然而，我們越過越覺得，僅僅講這一個還不彀，非要有洗腳不可。以弗所書中有兩個小的辭句，一是『在靈裏』，（二22，三5，五18，六18，）一是『在愛裏』。（一4，三17下，四2，15，16，五2。）這兩個辭在以弗所書裏都是一再出現。所以，僅僅在靈裏並不彀，還要在愛裏。認真說，你真正在靈裏，就是在愛裏了。然而，你若僅僅說在靈裏，而不說在愛裏，你就不能得到矯正。這個在愛裏，就是在肉體裏的一個矯正，是在自己裏的一個矯正。怎麼知道你不在自己裏呢？怎麼知道你不在肉體裏呢？端看你在不在愛裏。
若是我們在一起事奉，你不說，我也不說，但是裏面卻有個東西憋在那裏，那就叫肉體與自己。怎能把這東西去掉？只要一洗腳就去掉了。所以，使徒寫以弗所書，給我們看見召會的建造，一面是在靈裏，一面是在愛裏。這個愛不是道理的，乃是一個實際。同工們若是不能相愛，你們的工作定規果效不彰。你們若能相愛，就如主親口說的，人就看出你們是屬於主的門徒。換句話說，人就看出你們是真正事奉主的人。這個光景一有了，無論你講甚麼，弟兄姊妹都能聽，都會接受帶領；這樣，你的工作自然有果效。若是沒有這個光景，你即使很會講，很有幹才，並且你和同工們各顯能手，弟兄姊妹看到你們的光景，裏頭就先冰凍了。結果你儘管會撒種，儘管會講，會作，有幹才，有恩賜，卻沒有多少果效。若是同工們在一個地方，好像我不能作甚麼，你也不能作甚麼，我們的恩賜都跟不上人，實在是差；但感謝主，我們彼此的腳都洗透了，我們是相愛的。這個彼此相愛，會把弟兄姊妹裏頭的冰凍溶解，叫他們裏面真是開了；這比聽你講幾十篇道還受影響，還有果效。
這個愛一出來，合一就不成問題。有的人天性喜歡吹涼風，潑冷水。你若說天熱好，他就說天熱有它的短處，天冷也有好處。他覺得附和人講話是個羞恥。凡是有這種脾氣的人，證明他天性沒有被破碎，工作必不會有果效。當然這不是要你去盲從附和，帶頭的說甚麼，你就跟著說甚麼；那也不一定對。總之，大家應當吹一定的號。若是眾人今天唱百合花的調，我們就隨著唱百合花的調。千萬不要說，你唱百合花的調，我就要唱朝鹿的調。雖然你可以說，這也是用聖經的調，但是你們彼此合不來。在我們中間的確有這個難處，有的人在其中不是要鬧事情，也不是要鬧分裂，但是卻沒有合一的情景，沒有合一的味道。真實的合一必定是和諧的，同工們的說話絕對是一致的，不會有冷風冷氣，反腔反調。
從前在大陸，在我們中間有這樣一位寶貝弟兄，誰都承認這位弟兄最和善、最溫柔、也最謙卑。然而，同工們無論講甚麼，他都另有高見。比方，召會要傳福音，你若說在晚間傳，他必定說晚間有晚間的好處，但是早晨傳更好。那麼你說早晨罷，他又非說晚上不可。結果同工們要有行動時，都怕和他交通；即使大家在一起研究真理，也是這樣。他明明贊成受浸，但若是你先題受浸，他必定說灑水也有它的道理：『一個人就要斷氣了，你還要抬他到水裏浸一浸麼？這時，用水灑一灑也不見得沒有道理。』他會給你這麼一篇高論。前面的弟兄很認識他，有一次很幽默的對我們說，『某某弟兄真可愛，但是卻有這麼一個難處，你要往東走，你可不要說往東走，你要說往西走，那麼他就往東了。你若說往東走，他非說往西走不可。』那時我聽了還不太能信，等到彼此同工久了，纔發現一點都不錯。三十多年過去了，這位同工至今一事無成。他對聖經是相當熟悉，英文和中文都非常好，卻是一事無成。他為人和善、謙卑、溫柔，但是末了，沒有一個人能和他配搭。
我們在這裏的工作，完全是身體的見證，其定律是在於配搭。配搭一沒有，祝福就失去。並且這配搭不僅是同事關係，更是裏頭有愛。這愛不是天然情感；你我不該有天然情感。舊約裏定規，素祭不可攙蜜，（利二11，）就是指不可有天然情感。素祭要加乳香，（1，）乳香是豫表復活。天然的情感不是乳香，不是出於復活的東西，我們不該有。然而，我們要有從主而來的愛，我們和弟兄們一同事奉，裏頭必須有這個愛。
試問所有在這個工作裏多年的人，誰是你的同伴？若是你說，我沒有得罪過人，沒有甚麼人恨我，也沒有甚麼人反對我，反正主帶領我到那裏，我就到那裏作工，所以我說不出有甚麼同伴；這就證明你是失敗的。你必須能彀說，你在工作中事奉十幾年，肉體情感裏的結交沒有，但是你在某地事奉了一段時間，的確叫你得著一些愛的同伴。即使今天你不在那地事奉，但已過的那個味道還在。雖然彼此離開了，但是在愛裏的同伴還在。這個若沒有，你我的事奉就是失敗的。失敗的點，定規是因為我們還在肉體與天然裏，我們不肯把自己交給別人，不肯把自己打開，不肯接受別人的洗腳。
所以，同工們來在一起，先不要題工作，先不要盼望在弟兄姊妹中間作工。同工們應該先彼此洗腳，把腳洗透了，實在有愛，實在有一種光景，你們在這裏為著主的緣故，在主的見證上是相依為命的。若是你們能這樣相愛，你們的工作已經有百分之九十五了，下面無論你們怎麼作，都是左右逢源，滿有祝福。只要你們是這樣，整個黑暗的權勢就會垮臺，會不攻自破。
我請求你們一定要實行這事。你們若不實行，你們的生命不會有多少長進，工作不會有多少果效，這是定律。真實有效的配搭，乃在於這個洗腳的愛。我可以向你們擔保，若是你們肯這樣洗腳，不出半年，整個召會的春天就會來到。到那時，你無論怎樣帶領弟兄姊妹都可以，因為他們裏頭完全解凍了。你們的工作一定會有百倍的收成。
這個愛一出來，合一就有了。要注意聖經裏的次序：約翰十三章有洗腳的愛，十五章有結果子的愛，十七章根據這個愛就有了合一。合一不僅是你我不分裂，不另立聚會；那還是表面的。真實的合一是在洗腳的愛裏；乃是一直等到大家有一種洗腳的愛，我們中間纔會有真實的合一。這是我們今天的需要。
所以，領頭的弟兄們，要能彀起這個帶頭的作用。你們先接受主的恩典，真正把自己交給同工們，敞開自己，要同工們給你們洗腳。到一個地步，你們實在和同工們有了洗腳的愛；那纔是沒有間隔，纔是把裏頭的間隔統統洗掉了。到這時候，真愛就出來了。真愛一出來，和諧的靈就出來，那就是合一。合一這辭不一定好，實在說就是一，有一個『一』出來了。這個愛，這個一，乃是一個莫大的能力。一面叫人認出我們是屬乎主的，一面叫人認識主是神所差來的；這就是工作的果效。若是我們在各地的同工，都肯這樣相愛，那是我們中間真實的復興。
這一件事的實行，是在於你我肯把自己交出來，交給一同事奉的同工。這不是辦手續，而是一種從裏頭出來的東西。你可以請求同工們到你家，有一點愛筵，然後請同工們給你洗腳。你把自己敞開，完全交給同工們。無論是關乎你的工作，或是關乎你的生命，還是關乎你的生活，所有的缺點、弱點、不妥之處，都請同工們指出來。你要對他們說，『我把自己交出來，你們越指出我的缺點，我越感激；你們洗得越乾淨，洗得越厲害越好。』
目前同工們最需要的，就是這個。我們不需要再聽更多的道；更多的道，只能供給我們講道的材料。今天你我要看見，我們的工作不能再靠講道。所以，盼望弟兄姊妹不要再在道理上講究甚麼。但願我們能交通得透，我們這個人要變，我們的作法要轉。從前我是在自己裏，現在我這個人已經交出來，交給弟兄姊妹，交給和我一同事奉的人。對於路旁的人，冷言冷語的人，他們所說的話，你可以完全拋開，但是對這七、八位一同事奉的人所說的話，每一句你都得接受。即使他們說得不準確，說得太過，你都得接受。
千萬不要受一種道理的影響，以為我們豈不是有聖靈在裏面，我們只要摸著靈、隨從靈就可以了，怎麼還要那麼人工，還要把自己交給人？我沒有甚麼理論來辯論，但你可以試試看，就知道後果如何。我不是個理論家，我是個小工頭。大的理論我沒有講過，但是因著主的憐憫，我開了幾個屬靈的工廠。我只知道該怎麼作，纔能出來實在的東西。理論我沒有，但實行我知道。你可以隨從靈，但那是不可靠的。這並不是說，我們輕看裏頭的靈，絕不是這樣；乃是說真理是兩面的，你不能偏。今天你的靈要強壯，你的體也要強壯，你不能專顧靈而不顧到體。一面，我們要與主有交通，與主有好的關係；另一面，我們也要與身體，與眾弟兄姊妹有好的關係。
你我不能輕看任何一面；我們和主的交通是如何的重，和弟兄姊妹的關係，和身體的關係，也得同樣的重。身體和靈、魂並重，你纔會是強壯的人，你纔有壽命。盼望今後我們這個人得變一變，不能像從前一樣。從前我在事奉上，只要個人謙虛，沒有錯處，各方面不得罪人，就可以了；但是那個時代已經過去。今後我們的作工是像個球隊一樣，完全離不開配搭。所以，我們一定要和諧，要合一。
一九六七年四月講於臺北（全臺同工聚會）
原刊於一九六七年十二月『話語職事』第一百九十八期